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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璇玑血纹之残园梦破 > 第233章 双面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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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明蕙醒来时,嘴里泛着一股铁锈味。她没有动,只是将手中的帕子攥得更紧了些。帐内寂静无声,春桃站在门口,背对着她,手里握着一把剪子。

外头风大,帘子被吹得一掀一掀。她看见谢珩的影子从门外掠过,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远去。

她撑着身子坐起,胸口如刀割般疼痛。刚咳出一声,喉间一热,一口鲜血喷在帕子上。血顺着旧痕蜿蜒而下,竟慢慢显出一个人影——身穿官袍,手提药箱,正往冷宫走去。

那是沈从吾。

那晚她高烧不退,他来请脉。指尖轻叩脉枕,三长两短,像是在传递暗语。药方里多加了半钱附子,她觉出不对,他却只道:“温阳所需。”说完便匆匆离去。

如今想来,那不是治病,而是一场试探。

她咬牙写下几个字:子时三刻,冷宫西角门。画好路线,让春桃送去给谢珩。

春桃临出门前回望她一眼。她点头示意无事。

可她心里清楚,绝非无事。

这血纹每用一次,元气便折损一分。上次秋猎前预知有人放箭,她昏睡了整整半天。这一次再动此术,心口疼得几乎要裂开。但她不能停。若皇帝真听信沈从吾之言,取什么“龙血”炼丹,朝局顷刻便会动荡。

她倚在床边,闭目静候消息。

谢珩接到信时,正在围场查验脚印。看完纸条,他默默折好塞入袖中,未发一言,只对身旁随从道:“换衣,随我去冷宫。”

那人问:“要不要带人?”

他答:“不必。放他走,看谁接应。”

天黑得早。酉时刚过,宫门便开始落锁。谢珩带两人绕至北墙小巷,蹲守在一口废弃枯井旁。

冷宫久无人居,连守卫都懒得靠近。唯有风卷着枯枝在地上滚动,发出沙沙声响。

子时三刻,远处传来脚步声。

沈从吾来了。他穿着深灰长衫,外罩青色太医袍,提着药箱,步履沉稳,肩头却微微颤抖。

他在西角门前停下,左右张望片刻,推门而入。

不过片刻,门再度开启。

一名黑衣人闪身而出,帽檐压得很低。两人立于墙根,沉默交接。沈从吾递出一本黄皮册子,对方则交给他一包黑色粉末。

谢珩看得真切——那包东西与毒簪上的毒粉一般无二,三层油纸包裹,角落打着死结。

他按兵不动。

待二人分头离去,黑衣人向东,沈从吾向西返回太医院方向,他才挥手下令:抓黑衣人,自己率人尾随沈从吾。

黑衣人被捕时毫无反抗,怀中搜出半块狼形令牌。谢珩看了一眼,收进袖中。

沈从吾回到府邸,点灯关门。从药箱底层取出那包毒粉,倒入一只小瓷瓶。随后翻开一本厚册,写了几行字,又逐页撕下焚毁。

谢珩在外将一切尽收眼底。

他知道此人有鬼,却尚未察觉自己已暴露。

他暂不抓捕。

此刻动手,只能定其私通北狄之罪。但他背后是谁?宫中可有人为他传信?这些尚不明朗。

他要等。

等他再次出手,牵出更深的线索。

他转身走向偏帐,途中遇见春桃。春桃见他赶来,连忙迎上。

“小姐又咳了。”她说,“这次吐得厉害,帕子全染红了。”

谢珩脚步加快。

帐中,薛明蕙已说不出话。她躺在榻上,面色灰败,一手垂落床沿,帕子掉在地上,满是鲜血。

他弯腰拾起。

血迹未干,赫然显出一行字:他每月十五必赴冷宫,不止为送药。

谢珩眉头微皱。

“你还看见什么?”他问。

她艰难启唇,声音断续:“疯妃……并非真疯。她记得往事。沈从吾给她吃的药,不是安神,而是令人失忆。”

谢珩凝视她:“你怎么知道?”

她闭目:“我娘临终前,也吃过同样的药。味道一样。”

他一时无言。

她忽然抓住他的手腕:“别急着抓他。他背后有人。你一动他,幕后之人便会藏得更深。”

“我知道。”他说,“所以我放他走了。”

她松了口气,随即又剧烈咳嗽起来。

鲜血自嘴角滑落,滴在褥上。

谢珩取出玉佩,贴上她额头。凉意渗入,她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

“下次别这样了。”他说,“再这般耗费精血,命就没了。”

她摇头:“我不用,你们谁都活不了。”

他不再劝。

他知道她不会听。

她不怕死,只怕死得无用。

次日清晨,沈从吾照常入宫请脉。

元启帝正逗鸟,口中念叨“龙血补阳,丹成飞升”。沈从吾跪地叩首,称药已备齐,只待陛下允准举行取血仪式。

谢珩立于殿角,静静看着他说话。

他语气温和,举止恭敬,右手却始终藏于袖中,轻微颤动,似在拨弄算珠。

谢珩听出来了——那节奏,竟与薛明蕙拨动算盘时一模一样。

他记下了。

退朝后,他前往太医院。

沈从吾正在整理药柜。见他到来,起身行礼。

“世子怎的有空驾临?”

谢珩道:“听说你为陛下拟了新方,我想看看药材。”

沈从吾打开柜格,取出几味药供他查验。皆为寻常之物,无甚异常。

谢珩指着其中一味:“这味药,每次用多少?”

“三分。”他答,“依脉象略有增减。”

“为何?”

“因人而异。”他语气自然,“体质不同,用药自当调整。”

谢珩点头,又问:“你去过冷宫几次?”

沈从吾一顿:“回世子,每月初一、十五,奉旨送药。”

“给谁?”

“先帝留下的疯妃。”

“她服药有用吗?”

“略能安稳。”他低头,“只是记忆全失,恐怕难复。”

谢珩直视他:“你说她什么都不记得?”

“是。”他应道,“当年受惊过度,神志不清,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

谢珩忽而一笑:“可我记得。她姓柳,江南人,入宫前是画师之女。你不提,是因为你知道她还记得,对不对?”

沈从吾脸色骤变。

他沉默不语。

谢珩转身离去。

他知道,这人慌了。

午时,春桃端药进来,薛明蕙已能勉强坐起。

“世子回来了。”春桃说,“他没抓沈从吾。”

薛明蕙点头:“他不会抓。现在动手,等于打草惊蛇。”

“那你呢?”春桃眼眶泛红,“你再这样吐血,撑不了几天。”

她轻轻抚了抚帕子:“我还撑得住。”

她将帕子翻面,背面有一行细小字迹,是方才所书:药渣留样,查他给疯妃所用之药。

春桃收好帕子,退出去了。

傍晚,谢珩再来,带来一小包灰白色粉末。

“这是从沈从吾药箱里取的。”他说,“他每日给疯妃的药中,都掺了这个。”

薛明蕙接过嗅了嗅。

“这不是药。”她说,“是迷魂散一类,久服者,六亲不认。”

谢珩问:“可解吗?”

“可解。”她说,“但需一味引子——月见草,唯冷宫墙根才有。”

谢珩看着她:“你要我去?”

她摇头:“你去。我写个方子,你让春桃混入药中送进去。只要她清醒片刻,便能说出当年之事。”

谢珩沉默片刻:“若失败呢?”

“那就等下月十五。”她说,“他会再去。”

她靠回榻上,闭目养神。

谢珩起身欲走,她忽然睁眼。

“沈从吾不是北狄人。”她说,“他是中原人,三十岁前在药王谷学医,后因私自炼制禁药,被逐出师门。”

谢珩回头:“你怎么知道?”

她未答。

她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块焦黑木牌。

上面刻着几字:沈氏从吾,逐出师门,永不得归。

谢珩接过细看,神色渐沉。

他知道,这块牌子,绝非书本可查。

她是用自己的血,换来的。

他将木牌收好,转身出门。

夜风拂入,烛火轻晃。

薛明蕙睁开眼,望着帐顶。

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沈从吾会被死死盯住,但他不会停。他会继续送药,继续交接。直到某一日,他发现联络中断,才会真正慌乱。

那时,便是收网之时。

她抬手,拭去嘴角残血。

指尖染红,轻轻按在帕子上。

血迹未干,忽然微微一颤。

她怔住。

这不是她的血在动。

是另一个人的血,在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