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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根系记忆与园丁的抉择

意识如同沉入温暖而粘稠的琥珀,在经历了虫洞撕裂与净化扫描的酷刑后,陆辰屿第一次感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安全”。但那并非人类认知中的舒适,而是一种被庞大、古老、缓慢搏动着的生命系统所包裹的、令人敬畏的归属感。

他“睁开”眼,看到的不是黑暗,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流淌的幽蓝和暗金色光脉构成的网络。这些光脉如同巨树的维管束,在他周围延伸、交织、分叉,汇入更深邃的远方。空气中(如果这意识空间存在空气的话)弥漫着一种混合了雨后泥土、臭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生命起源时代的芬芳气息。这里是“生命树”的内部,一个超越了物理形态的、纯粹由能量和信息构成的领域。

他的意识体不再依附于任何外物,而是如同一个淡薄的、由自身意志维持的虚影,悬浮在这片光脉网络的某个节点上。他能感觉到,那个滚烫的“清道夫”标记依然存在,但在这里,仿佛被这古老生命的力场所压制、隔绝,不再带来灼烧般的痛苦,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警告。

「你……来了……」

那个熟悉的、却又带着空灵回响的意念再次响起,比之前在外部清晰了无数倍。陆辰屿循着意念望去,只见在他前方不远处,光脉交织最密集的核心区域,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轮廓与林知意极其相似,却又更加朦胧、更加庞大的“身影”,正缓缓凝聚、显现。

她(姑且称之为她)的“身体”仿佛由无数细小的、跳跃的数据流和生命能量构成,与周围的光脉网络紧密相连,不分彼此。她的“面容”依稀是林知意的模样,但眼神中却充满了不属于那个年轻女孩的、仿佛见证了星河变迁的古老与疲惫,以及一种……新生的、懵懂的茫然。

她是林知意,却又不仅仅是林知意。她是与“生命树”残骸融合后,正在苏醒的……“园丁”。

「我……是莉兹……也是知意……但她们……都只是碎片……」她的意念如同微风拂过树梢,带着沙沙的杂音,「更多的……是‘它’……是这棵……受伤的……古老的树……」

她抬起光芒构成的手,指向周围流淌的光脉。「看……它的记忆……它的……痛苦……」

随着她的指引,陆辰屿的感知被猛地拉入了一段段破碎而浩瀚的记忆洪流!

他“看”到了——这棵“生命树”并非植物,而是某个早已消亡的、超越了人类理解的远古文明,为了对抗宇宙热寂、延续文明火种而创造的终极生物计算与记忆载体!它本应航行于星海,播种生命,记录历史,是文明的守护者与编年史。

但一场灾难性的、信息层面的“瘟疫”(其特征与“基石”所追求的、强制秩序的生物计算技术有着令人不安的相似性)感染了它,使其大部分功能失控、腐化,最终被迫自我撕裂,仅剩下这残存的一小段“根须”,携带着部分未被污染的核心协议和记忆碎片,躲藏在这片被称为“织网”的星际坟场中,依靠捕获周围的物质与能量,苟延残喘。

而林知意,或者说她体内被“基石”植入的、源自“摇篮”计划的技术核心,其底层代码,竟然与那场导致“生命树”腐化的“信息瘟疫”,同源!

「‘基石’……窃取了……瘟疫的碎片……」「园丁」的意念带着深深的悲伤与一丝愤怒,「他们以为掌握了进化的钥匙……却不知……是在重复……毁灭的轮回……」

「‘清道夫’……古老的卫士……它的协议……是净化……所有被‘瘟疫’感染……及……潜在的……传播源……」

陆辰屿瞬间明白了!“清道夫”之所以锁定林知意,并非因为她个人,而是因为她承载的、源自“瘟疫”的“摇篮”技术!而他自己,因为与林知意的深度连接和多次接触核心,也被标记为“潜在传播源”!

「你带来的‘密钥’……是‘保管者’的权限……」「园丁」继续道,她的意念逐渐变得清晰、坚定,那新生的茫然正在被一种沉甸甸的责任感取代,「‘保管者’……是‘生命树’系统最后的……外部守望者。它选择了我……作为新的‘园丁’……修复这创伤……重建……秩序……」

她看向陆辰屿,那古老与新生的眼神交织在一起。「但仅凭‘密钥’……不够。需要……‘标记’的力量……」

“标记?‘清道夫’的标记?”陆辰屿心中一震,“那是毁灭的力量!”

「毁灭……与新生……本是一体……」「园丁」的意念带着某种玄奥的哲理,「‘清道夫’的净化……是极致的‘秩序’……而‘生命树’……代表‘生命’……与‘记忆’……」

「用‘标记’……引导‘清道夫’的净化能量……经过‘密钥’的转化……可以……灼烧掉我体内……‘瘟疫’的残留……同时……刺激‘生命树’……真正……复苏……」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利用“清道夫”的毁灭性能量,来进行一次精准的“内部手术”,清除林知意意识中的污染,并激活“生命树”!

但风险巨大!稍有不慎,不是林知意的意识被彻底净化抹除,就是这残存的“生命树”根须被“清道夫”的能量彻底摧毁!

就在这时,整个“生命树”内部空间猛地一震!外围的光脉网络发出了刺眼的警报性红光!

「‘清道夫’……主净化程序……启动了!」「园丁」的意念带着急促,「它……不再满足于……外部扫描……它要……亲自……进来!」

陆辰屿能感觉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绝对“秩序”与“虚无”意志的恐怖力量,正在从外部强行挤压、渗透“生命树”的防御场!光脉网络开始出现不稳定的闪烁和断裂!这个残存的庇护所,在“清道夫”的本体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蛋壳!

没有时间犹豫了!

「辰屿……」「园丁”看向他,那光芒构成的身影似乎在微微颤抖,那是林知意本体的恐惧,也是“园丁”责任的决绝,「帮我……也是帮……你自己……」

「引导……‘标记’……指向……我……」

陆辰屿看着眼前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存在,看着她眼中那份属于林知意的依恋与属于“园丁”的牺牲决绝交织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意识层面的动作),不再抗拒意识深处那个滚烫的标记,反而主动地、彻底地……拥抱了它!

他将那代表毁灭的“清道夫”标记之力,与“保管者”留下的、代表秩序与权限的量子密钥,在自己意识的核心进行最后的、危险的融合,然后,将其化作一道无比凝聚的、带着毁灭与新生双重气息的桥梁,狠狠地……刺入了“园丁”那光芒构成的胸膛!

“轰————————!!!”

无法形容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陆辰屿冒险引导“清道夫”的毁灭能量注入“园丁”体内,试图进行净化与复苏。这孤注一掷的行动会成功清除林知意意识中的污染并激活生命树,还是会导致她的意识连同生命树残骸一起被彻底湮灭?“清道夫”的本体正在强行突破,他们能否在最终净化降临前完成这危险的仪式?融合了毁灭与秩序之力的陆辰屿,其意识又将发生何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