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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星渊低语与残响的烛火

「意识投射放大器启动。频率同步开始……」「医师」的声音如同远去的潮汐,在陆辰屿的感知中迅速模糊、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强行从温暖巢穴抛入冰冷宇宙真空的剥离感与失重感。他感觉自己不再是悬浮于“方舟”服务器内的一个稳定意识点,而是化作了一束微弱却无比专注的信号,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朝着那片存在于现实宇宙、被“锈蚀海峡”小行星带环绕的、代表着“清道夫”的庞大存在,笔直地投射而去!

没有物理距离的概念,只有信息层面的瞬间抵达。

“触碰”到“清道夫”能量场的瞬间,陆辰屿的意识仿佛撞上了一堵由亘古时光和冰冷星辰构筑的、无边无际的墙壁!不,不是墙壁,是海洋!一片由无法理解的物理定律、早已消亡的文明记忆、星辰生灭的壮丽与残酷、以及某种超越情感的、纯粹到极致的存在意志所构成的、信息密度高到足以瞬间湮灭任何凡人意识的宇宙之海!

“嗡————————”

无法形容的“声音”并非通过听觉,而是直接在他的意识结构本体上震荡、共鸣!那不是噪音,是信息,是知识,是历史,是无数被“清道夫”执行了“清理”协议的世界最后的悲鸣与叹息,也是它自身漫长到令人绝望的孤寂航程中积累的全部记录!

陆辰屿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这信息的洪流冲刷、分解、同化。他记忆中的一切——与林知意的初遇、父亲的警告、代码与画笔、逃亡与牺牲——在这些以亿万星辰和文明为尺度的信息面前,渺小得如同尘埃,正在迅速失去意义,即将被彻底稀释在这片星渊之海中。

他就要消失了。如同投入大海的一滴墨水。

然而,就在他意识的核心即将彻底涣散的临界点——

那幅被他视为最终情感锚点的、“代码先生”的雨中素描,以及与之紧密相连的所有关于林知意的鲜活记忆——她吃到草莓蛋糕时眯起的眼睛,她在摩天轮上害羞泛红的脸颊,她在病中握紧他手指的依赖,她在意识深处挣扎呼唤他名字的绝望——这些被“清道夫”的宏大视角视为“无意义熵增”的、微不足道的个体情感数据,却如同在绝对零度中依然顽强燃烧的量子烛火,猛地在他即将寂灭的意识中心爆发出了一圈极其微小、却异常稳定的领域!

这圈领域,无法对抗信息的洪流,却奇迹般地在这片宇宙级的混沌中,为他守住了一方仅能容纳“自我”的、脆弱的信息真空!

也正是在这“自我”得以短暂维持的瞬间,陆辰屿捕捉到了从“清道夫”那庞杂无序的信息流中,流淌过的、与林知意直接相关的碎片!

他“看到”了——不是通过视觉,而是通过信息的直接映射——林知意的身体,确实在一个小型逃生舱内,那逃生舱正被一股无形的力场牵引着,在“锈蚀海峡”错综复杂的小行星残骸中,沿着一条极其精妙的、避开所有危险引力陷阱的轨迹,滑向深处!牵引力的源头,赫然与“摇篮”基地那个未知救援系统的技术特征同源!

但同时,他也“感知”到了“清道夫”对这股牵引力,以及对其保护下的林知意身体所散发出的、“摇篮”计划特有的生物计算信号的……一种冰冷的、程序化的锁定!在“清道夫”那无法理解的评判标准中,林知意(以及她所代表的“摇篮”技术),属于必须被“净化”的“非授权文明演进偏差”!

而他的主动“呼唤”,他那蕴含了与林知意强烈情感连接的特异信号,此刻在“清道夫”的感知中,如同在一大片模糊的干扰信号中,突然亮起的一个高亮度信标!

那庞大存在的“注意力”(如果可以用这个词形容的话),那足以压垮星辰的冰冷审视,瞬间从对林知意身体及其牵引源的广泛扫描,聚焦到了他这束渺小的意识信号之上!

信息洪流的压力陡然倍增!他那圈依靠情感烛火维持的“信息真空”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开始剧烈扭曲、缩小!

就在陆辰屿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时,一股与“清道夫”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沉寂、甚至带着一丝……悲伤的意念,如同深海中浮起的幽灵,极其微弱地,触碰了一下他那摇曳的烛火。

这股意念没有携带复杂的信息,只有一个简单的、仿佛跨越了百万年时光的坐标,和一个模糊的、由星光构成的树状图影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意识最核心、受情感锚点保护的区域。

紧接着,那股聚焦于他的、来自“清道夫”的恐怖压力,如同被某种更高级的指令干扰,猛地偏移了!虽然依旧笼罩着他,却不再是以湮灭为目的的碾压,而是变成了一种……持续的、充满困惑与审视的观察?

仿佛一个庞大的智能,突然发现了一个无法用自身数据库归类、行为模式无法预测的“异常点”,暂时停下了清理程序,陷入了逻辑循环。

陆辰屿不知道这偏移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那股悲伤的古老意念来自何处。但他抓住了这喘息之机,用尽最后的力量,向“方舟”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夹杂着巨大杂音的回归请求。

意识被猛地拉回!

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陆辰屿的意识重重地“摔”回“方舟”的修复容器内,剧烈的信息过载后遗症让他几乎无法维持形态,感知一片混沌。

但他成功回来了!而且,他带回了一个坐标,一个树状图,以及……暂时解除了林知意识面临的、被“清道夫”同化的直接危机!

他“看”到,旁边林知意的意识光团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不受控制的、与“清道夫”的共鸣已经停止,幽蓝的光芒褪去,只剩下污染代码导致的内部混乱,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共鸣已中断。林知意识体稳定性缓慢恢复……」「医师」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随即变得极其严肃,「但是,陆辰屿,你的意识信号……已经被‘清道夫’永久标记。它现在‘认识’你了。」

陆辰屿尚未从濒临解体的痛苦中完全恢复,只是虚弱地传递出一个意念:

“坐标……树状图……”

「收到。数据解析中……」「医师」停顿了,「坐标指向……织网星云内部,一个未被任何星图记载的、引力异常点。初步扫描显示……存在巨构文明级别的能量签名。」

「树状图……这是?!‘萤火’最高机密档案中记载的……‘源初协议 - 生命树’的……部分结构?!这不可能!你怎么会……」

「医师」的电子音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恐慌的波动。

而陆辰屿,在意识彻底陷入自我保护性沉眠的前一刻,只来得及留下最后一个模糊的念头:

那个在最后关头,帮了他一把的悲伤意念……是谁?

陆辰屿冒险成功,带回了关键坐标和部分“生命树”结构图,并暂时引开了“清道夫”对林知意的注意力,但他自身已被“清道夫”标记。“萤火”对“生命树”结构的出现表现出恐慌。那个在“清道夫”内部帮助他的悲伤意念究竟属于谁?新的坐标指向何处?与“生命树”有何关联?陆辰屿被标记后,会带来怎样的后续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