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灰则不断翕动着鼻子,他地仙的修为,更多依赖的是本能与天赋。
“老灰,如何了?”闵政南沉声问道,声音在这寂静的空间里传出老远。
老灰闭目凝神,细细感知着那根依附在郑先生身上的自己本体毫毛所传来的微弱联系。片刻,他猛地睁开眼,鼠目中精光一闪:“闵爷,找到了!气息很清晰,就在前方不远处,没挪动过地方!”
“走!”闵政南精神一振,几人立刻加快脚步。
这一走,又是几个时辰。周围的景色愈发奇特,扭曲的怪石,散发着幽光的苔藓,仿佛踏入了某个被遗忘的古老梦境。终于,视线尽头,一座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山峰轮廓缓缓显现。那山脉延绵不绝,如同一条沉睡的巨龙,而在山脚之下,竟赫然出现了一片连绵的、样式古朴的屋舍,黑压压一片,像依附在巨兽脚边的蚁巢。
“就是那里!”老灰指着那片屋舍,语气肯定,“闵爷,你岳父的气息,就在那片房子里,很稳定,没有危险的感觉。”
几人悄然靠近,在老灰的引领下,绕过处看似杂乱无章的石堆,最终停在了一间看起来与其他并无二致的石头房子前。门是厚重的木料所制,上面有着模糊不清的刻痕。
闵政南深吸一口气,上前,屈指在木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吱呀——”一声,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一条缝隙。一张熟悉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脸露了出来——正是他的岳父,郑先生。
然而,此时的郑先生,模样已然大变。他的额头正中,皮肤微微隆起,形成了一道竖着的“一目”更令人惊异的是,他原本花白的头发,此刻竟然大半转为了乌黑,脸上的皱纹也似乎浅淡了许多,整个人看起来精神矍铄,甚至带着一种异常的亢奋。
“岳父!”闵政南压下心中的惊涛,上前一步,“终于找到您了!嘉雯和我们都很担心您!”
郑先生看到闵政南,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与某种狂热的表情,他侧身让开:“政南?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快进来,快进来看看!这里……这里简直是仙境,是福地啊!”
几人进屋,屋内陈设简单,却干净异常,有一种不染尘埃的诡异感。
闵政南环视一周,目光落回郑先生身上,直接道:“岳父,看见您没遇到危险,我就放心了。这里非久留之地,我是来接您回去的。”
“回去?”郑先生闻言,脸上狂热更盛,他指着自己的头发,又指了指窗外那巨大的山峰,“政南,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头发!你再感觉感觉这里的时间!这里的时间流速明显和外面不一样!非常慢,非常非常慢!也许……不,不是也许,是肯定!这里可以做到延缓衰老,甚至是……寿命延长!”
他激动地抓住闵政南的手臂:“你看我,是不是年轻了?他们都这么说!我感觉身体前所未有的轻松,充满了活力!这一定是之前他们,就是那些‘一目’,倒置空间时产生的奇妙效应,时间在这里是倒着生长的!虽然很慢,但我能感觉到!我觉得只要待得够久,返老还童未必是奢望!这是花多少钱,吃多少灵丹妙药在外面都做不到的事情啊!”
他的眼神灼热,充满了对“长生”的渴望,已经完全沉浸其中。
闵政南眉头紧锁,心中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岳父,科学研究固然重要,但此地诡异,不可沉迷。我只问您一句,跟不跟我回去?嘉雯还在家里等着您。”
郑先生松开了手,退后一步,脸上露出决然的神色,摇了摇头:“抱歉,政南,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你自己回去吧。我们整个科研团队,当初进来的八百多人,现在剩下五百多人,大家一致认为此地是千载难逢的宝地,我们要在这里进行长期的研究!探索这生命的奥秘!”
见他态度如此坚决,闵政南知道再劝无用。他沉默片刻,暗中通过那道玄妙的精神链接,沟通远在千里之外、守在郑嘉雯身边的虎财佛,闵政南:意念传递虎财佛,告知嘉雯,她父亲已寻到,人身安全无虞。他……正在研究此地结界可能存在的返老还童之效,归期未定,但暂无危险。
片刻后,虎财佛意念回复,“二夫人说了……不回来,没办法了,那不行你就回来吧,他任性就让他任性去,闵爷,你可知,你这一去,外界已过了……半年了。”
闵政南震惊的道:什么?!半年?!这……这里面空间时间的扭曲,果然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
断开链接,闵政南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时间流速异常,世上半年!这哪里是什么福地,分明是吞噬时间的魔窟!
一旁的老灰察言观色,低声道:“闵爷,既然老丈人无生命危险,且在此地……乐不思蜀,咱们也不必强求了。当务之急,是找到出口离开。此地时间诡异,久留恐生大变。”
一直安静观察着那巨大山峰的胡媛媛,此时朱唇轻启,声音带着一丝空灵与确定:“找出口?那都不用特意去找了。”
她伸出纤纤玉指,指向那座巍峨山峰接近山顶的某处。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在缭绕的灰白色雾气中,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独眼石雕!那石雕浑然天成,仿佛本就是山体的一部分,那只巨大的独眼空洞地望着下方,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感觉到了吗?”胡媛媛紫袍无风自动,“那里,能量异常活跃,与周遭格格不入,空间的‘膜’在那里最薄。如果此地有‘门’,必然就在那只独眼之下。”
闵政南望着那巨大的独眼,又回头看一眼眼神狂热、已决心留在此地探索“长生”的岳父郑先生,心中百感交集。找到了人,却带不走人心。而这诡异的一目结界,其凶险程度,远超想象。
“走吧。”闵政南最终沉声道,声音带着决绝,“先离开这里。此地……绝非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