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山深深吸了一口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猛地亮起,又迅速黯淡。
他没有看沈忘川,视线落在远处被霓虹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夜空上,那些闪烁的光点此刻看来更像是某种不祥的预兆。
“不知道。”他吐出烟雾,声音低沉而沙哑,重复着在张主任办公室说过的话。
但这简单的三个字在此刻的语境下,却显得格外沉重,如同巨石投入死寂的深潭。
沈忘川她疲惫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微微发抖,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那挥之不去的恐惧。
“难道……就只能这样熬着吗?”她喃喃自语,更像是在问自己。
突然,她抬起头来看着余山,“余山,今天晚上你能不能陪孩子睡,他们真的太害怕了,没有安全感”。
余山面无表情的看了眼沈忘川,摇了摇头道:“我去了也没用,你们坚强一点吧,过两天可能就好了。”
听到余山这绝情的回答,沈忘川眼中满是失望。
“你一点都不念及旧情了吗?”沈忘川看着他悲声说道。
余山闻言,嘴角翘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你也说了是旧情了,就没必要念了。”
说完,余山转身回到了店里,留下沈忘川一个人在外面瑟瑟发抖。
一个人到底能多久不睡觉呢?
记得有人做过研究,虽然不是很人道,可得出的结论是二百六十四个小时,也就是十一天不睡觉。
可显然,那种研究是极限的,绾绾他们也做不到。
阳光洒向了大地,一夜没睡的几人,满脸颓废,眼神飘忽,显然已经困到了极点。
余山给众人一人准备了一杯牛奶,补充营养。
绾绾睡眼惺忪的喝完,然后第一个撑不住,激烈的游戏画面在眼前模糊、扭曲,手柄从骤然松弛的手指间滑落,砸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身体一歪,头重重地靠在芝芝的肩膀上。
芝芝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惊醒了一瞬,茫然地眨了下眼,随即眼皮就像被无形的铅块坠住,再也抬不起来,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去,蜷缩在抱枕里,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这如同一个无声的号令。
林小雨手里的书“啪”地掉在地上,她身体猛地一颤,却没有弯腰去捡,只是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头渐渐垂向胸口。
周长安滑平板的手指停了下来,屏幕的光映着他失焦的瞳孔,身体慢慢滑进沙发的更深处。
王寺从耳机里激烈的音乐似乎还在响,但他的头已经歪向一边,下巴抵在胸口。
房间里只剩下游戏主机待机画面单调的嗡嗡声,以及此起彼伏、越来越沉的呼吸声。
强撑的堤坝瞬间溃决,疲惫和睡眠以不可抗拒的力量席卷了所有人。
妃萱也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蓝蓝则打着哈欠上了楼,准备睡觉,熬夜更多的是因为大家都熬,他也有些好奇。
他对梦境其实并没有多少感觉,毕竟那噩梦好像总是主动踢他出去。
至于宝尔,则精神焕发的起来,他昨晚正常作息,只是熬夜到了一点多就睡了。
余山手中的打火机停止了开合。咔哒声消失的瞬间,房间里的寂静陡然变得沉重。
他缓缓直起身,目光扫过一张张陷入深度睡眠的脸。
绾绾和芝芝依偎着,眉头却在睡梦中不安地蹙起;
林小雨的身体在沙发里微微发抖;
周长安和王寺从的呼吸声变得粗重而紊乱。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张力,仿佛噩梦的阴影已经迫不及待地笼罩下来,等待着收割这些毫无防备的灵魂。
忽然,几乎是同一时间,深度睡眠的他们表情都变得抽搐了起来,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了起来,满脸的惊恐和畏惧!
他们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痉挛,芝芝无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抱枕,指节用力到泛白;
绾绾的喉咙里溢出压抑的、如同被扼住咽喉般的呜咽;
林小雨猛地蜷缩起来,双臂紧紧环抱住自己,整个人缩成一团颤抖不已;
周长安的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沿着太阳穴滑落;
王寺从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却在疯狂地转动,仿佛在徒劳地躲避着什么可怖的景象。
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急促紊乱的喘息和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充满极致恐惧的细微声响,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清醒的余山牢牢笼罩。
余山将全身都感官提到了最高,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任何蛛丝马迹,却没有发现任何现实不对的地方。
他走到了绾绾身前,轻轻的推了推她的肩膀,可是绾绾依旧坠落在噩梦中,丝毫没有清醒的意思。
余山皱着眉头试着更用力一些,却发现居然还是推不醒。
他又将目标放在了小雨身上,如法炮制的想要将她唤醒,却同样徒劳无功。
余山就这样看着众人,在梦境中被折磨,他的眉头也越皱越深,他拿出罗兰法师给他的水晶,想要联系罗兰法师,可是还是如同之前一样,音信全无。
余山又想到了波司登人,或许外星人的科技水平能发现问题的原因?
想到这里,他目光一动,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等到众人从睡梦中惊醒,脸上并没有睡眠过后的轻松与舒适,更多的反而是疲惫与心悸。
很显然,在这样的睡眠质量中,身体并不能得到充足的休息。
醒来后的众人,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反而是沉默的坐在那里,似乎还没有完全脱离出来。
“太……太可怕了……”绾绾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打破了死寂,“这次……这次我掉进了一个全是眼睛的深井里……它们在看我……一直看……”她说不下去了,猛地抱住自己的胳膊。
“我……我一直在跑,”芝芝的声音带着哭腔,“后面有东西在追,黑乎乎的,没有形状,但我知道被它抓住就完了……我拼命跑,可怎么也跑不快……”
“窒息感,”林小雨轻声说,手指神经质地绞着衣角,“像被浸在粘稠的黑暗里,一点点沉下去……”
周长安和王寺从也低声描述了他们经历的恐怖景象,无一例外都是极致的绝望和无法逃脱的窒息感。
每一次描述,都让房间里的空气更沉重一分。这些噩梦不再是模糊的恐惧,而是具体、反复、且针对性极强的精神酷刑,目的似乎就是榨干每个人的意志。
妃萱也咬着嘴唇,向来坚强的她,此刻也已经有些绷不住了,等到余山看过来的时候,也点了点头,陈述了一个事实。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怕是没有人能坚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