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方国栋听见了，冷哼一声，更低声地插了一句：“日本人嘛，你得‘体谅’。几千年都挤在那么个小破岛上，地震海啸家常便饭，资源又贫瘠，心态不变态才怪。这种文化，从根上就是拧巴的。”
而评委席，正是这场风暴的另一只眼。
五位评委此刻全部进入了高度专注状态。
来自西班牙的评委眼眸发亮，整个人微微前倾，侧头用英语贴近身旁的阿根廷评委耳语：“太精彩了！这首曲子的立意极高。用音乐的冲突，把日本文化的双重性表现得淋漓尽致——‘菊’与‘刀’，美与暴力，太精巧了。”
阿根廷评委点点头，表情却有些复杂：“我一直觉得日本文化有点……扭曲，让人不太舒服。但不得不说，山下康司先生这首作品，在艺术层面几乎挑不出毛病。我会给他满分。”
“嗯，你跟我想的一样。”西班牙评委微微一笑，“我也是满分。”
另一边，美国评委和南非评委对视一眼，几乎同时点头，神情里也是十足的认同——显然，他们的想法，与前两位评委并无二致。
就连来自音乐圣地奥地利、以耳朵最刁钻着称的那位评委，此时也闭上了眼睛。眉头时而舒展，时而轻蹙，指尖轻轻敲着扶手，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山下康司营造出的那个充满矛盾与张力的音乐世界中，显然，也被深深吸引。
乐曲渐入中段，钢琴的旋律愈发华丽，仿佛菊花盛开到了极致，花团锦簇；而小提琴的杀伐之气，却一波高过一波。
南非评委终于忍不住，再次压低声音感叹：“这次的规则，是两首作品都表演完才统一打分。但在我这里，山下康司的这首，已经是实打实的满分了。我实在想象不出，华夏那边得拿出什么样的作品，才能击败他。”
美国评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轻蔑，淡淡道：“华夏？恕我直言，在古典和轻音乐领域，那就是一片音乐荒地。我看，这一次，日本已经赢定了。”
他们说话的当口，舞台上的音乐，正被推向最高潮！
山下康司的身体猛地后仰，手中的小提琴爆发出一连串急促得令人窒息的顿弓，像是一把武士刀在空中疯狂劈砍，刀光乱舞，破风之声几乎要穿透人的耳膜！
与此同时，堀川友太的钢琴也彻底“失控”般地奔涌起来，一串串琶音如瀑布倾泻，密集、破碎、凌乱，仿佛是被刀锋斩碎后，在空中漫天飞舞的菊花花瓣。
刀光剑影，落英缤纷。
极致的暴力，与极致的凄美，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近乎完美的融合。
最后一个音符，是小提琴一个细长的、由强渐弱的泛音——好像刀锋终于缓缓入鞘，而空中最后一瓣带着血迹的菊花花瓣，轻轻打着旋儿，飘然落地。
曲终。
整个大礼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仍被那股强烈而绵长的震撼牢牢按在座位上，一时回不过神来。
一秒、两秒、三秒——
“啪啪啪！”
不知是谁率先从恍惚中回神，掌声骤然响起，紧接着便如同被点燃的火药库，霎时间引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排山倒海，从四面八方扑向舞台。
孙国兴身边那几位见多识广的欧洲大使，此刻竟纷纷激动地站起身来，用力鼓掌，脸上写满了惊艳与赞赏。
而日本观众的方阵，更是直接炸开了锅。震耳欲聋的掌声、欢呼声连成一片，他们疯狂地挥舞着手中的小旗子，表情兴奋到近乎狂热，仿佛胜利已经提前到手。
网络直播间里，弹幕也被“震撼”两个字彻底刷屏。
【卧槽卧槽卧槽！我一个纯外行，听得头皮都麻了！这也太牛逼了吧！】
【果然不愧是山下康司！这首《菊与刀》的艺术价值太高了，我完全被征服了！】
【完了完了完了……我真开始慌了……这怎么赢啊？许念写的《梁祝》到底行不行？感觉这次要输惨了……】
【楼上的先别跪！你没听说吗？之前华艺那边一堆专家教授都试听过《梁祝》，都说是足以传世的旷世之作！肯定差不了！】
【得了吧！全华夏最不可信的，就是这帮所谓的“专家”！信他们，还不如信条狗会说人话呢！坐等许念翻车！】
在山呼海啸般的掌声中，山下康司和堀川友太缓缓站直身体，脸上挂着胜利者特有的克制笑意和矜持傲气，朝着观众深深一鞠躬，逐一接受这份近乎狂热的赞美。
走下舞台时，两人特意在经过许念所在的那一排时，几乎是同时偏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赤裸裸的，是挑衅，也是“你不过如此”的轻蔑。
然而，他们看到的，却是许念依旧一脸云淡风轻，连坐姿都懒懒散散——二郎腿翘得稳稳的，仿佛刚才那首震撼全场的《菊与刀》，不过是一段再普通不过的背景音乐。
胡文慧却紧张得手心全是汗。她咬了咬唇，还是忍不住凑到许念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道：“许念……山下先生这首曲子……确实是厉害。”
许念听完，只是不屑地轻嗤了一声，也压低了声音，却满是随意：
“厉害个毛。”
他嘴角一撇，眼神里全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不就是小鬼子最爱卖弄的那套‘特立独行’嘛？故作高深，整天搞这些有的没的。音乐，归根结底还是得回到一个字——‘美’。”
他说着，转过头，看向胡文慧。那张写满紧张的俏脸映在他眼里，他的嘴角缓缓勾起，露出一个自信到近乎张狂的笑容。
许念站起身来，一把握住她冰凉的手。
“走，”他淡淡道，却字字如铁，“咱俩上去，把真正唯美的《梁祝》带给他们。”
他视线越过礼堂，仿佛穿透无数目光与镜头，声音低沉而笃定：
“也让全世界那帮没见过世面的家伙，好好听听——什么，才叫真正的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