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霎时落针可闻。几位老臣忍不住以袖掩口，眼中闪过笑意。
梁王见状，适时出声打圆场：“世子妃此言差矣。清河公主不过是想与你切磋助兴，何必出口伤人？”
慕容清婉转着手中茶盏，唇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梁王殿下误会了。臣妾只是觉得，陛下寿宴当以和为贵。若因助兴而失了体统，反倒不美。”
她目光掠过清河公主紧握的剑柄，语气依然温婉，却让在场众人都听出了弦外之音。
“正是，”长乐郡主轻嗤一声，语带讥讽，“就算有宇表哥护着，也不该这般目中无人，平白让人看了皇室笑话。”
君王妃把玩着手中玉盏，眼风冷冷扫过慕容清婉，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遭听清：“长乐，慎言。有些人最是记仇，当心日后被惦记上。”
“皇婶既知祸从口出，”萧承宇忽然开口，声线平稳无波，周身却散出凛冽寒意，“又何必纵容小辈妄言？”
君王妃被他问得一怔，脸上血色倏地褪去——她万没料到这侄儿竟敢当众顶撞，丝毫不给她这长辈留颜面。
慕容清婉在桌下轻轻扯住萧承宇的袖角。她不愿他因自己落人口实。
高座上的皇帝将茶盏往案上不轻不重一搁，目光掠过面色发白的长乐郡主与君王妃，眉心已蹙起深痕。
“宇弟，”梁王含笑打圆场，“皇婶与长乐不过是一时失言。今日父皇寿宴，莫要为小事扰了众宾雅兴。”
“宇儿。”皇上淡淡唤了一声，目光中带着警示——家丑不可外扬。
清河公主见状，眼底掠过一丝得意，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清越嗓音截断。
“不过是切磋助兴，”慕容清婉缓缓起身，袖摆掠过案几，“既然公主执意相邀，本妃奉陪便是。”
“世子妃果然爽快！”清河公主唇边绽开得逞的笑意。
“且慢。”慕容清婉抬手轻抚鬓间珠钗，语气悠然，“既是比试，何不添些彩头？”
“世子妃待要如何？”
“公主不会平白邀战吧？”慕容清婉眸光清冽如刀，“有何所求不妨直言。本妃最厌烦迂回周旋，不如一次了结，也省得日后徒生事端。”
“好狂妄的口气！”清河公主霎时敛去温婉模样，眉梢眼角尽是轻蔑，“真当会些三脚猫功夫，就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殿内烛火噼啪一响，映得两人身影在玉砖上拉出长长的对峙的影。
慕容清婉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清河公主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唇角讥诮的弧度更深：“所求？本宫只是想领教世子妃高招，何来所求一说？莫非世子妃怕了，想借此推脱？”
“怕？”慕容清婉轻轻重复这个字，像是品味着什么，她缓缓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向殿中，与清河公主相对而立。
她身姿挺拔，气度清华，虽未执寸铁，那份从容却仿佛已手握千军万马。“本妃只是觉得，若无赌注，这般兴师动众的比试，未免太过无趣，也浪费诸位宾朋的时间。”
她目光平静地迎上清河公主带着挑衅的视线，声音清晰传遍大殿：“公主既然开了这个头，总要有个结局。不如这样，若本妃侥幸胜个一招半式，便请公主应下一事。”
“何事？”清河公主眯起眼。
“很简单，”慕容清婉语气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之后，凡本妃所在之处，请公主自动退避三舍。如何？”
这条件堪称羞辱！分明是让堂堂西域公主见她如见虎，颜面何存？
清河公主气得胸口起伏，握剑的手指关节泛白，但她对自己剑舞极有信心，更不信慕容清婉真有什么惊人艺业，不过是虚张声势。
她咬牙道：“好！若你输了呢？”
“输？”慕容清婉像是从未考虑过这个可能，轻轻一笑，那笑容晃花了不知多少人的眼，“若本妃输了，自愿将世子妃之位，拱手相让于你。”
“婉婉！”萧承宇霍然起身，面色沉凝。他知道她的本事，但听她以正妃之位作赌，心头仍是一紧。
慕容清婉回头，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传音入密道：“信我。”
萧承宇与她目光交汇，看到她眼底的笃定与自信，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终是缓缓坐下，只沉声道：“小心。”这便是全然的信任与支持了。
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更是心思各异。世子对世子妃的维护与信任，竟到了如此地步！
皇帝高踞御座，并未出声阻止，眼中反而掠过一丝兴味。他这侄儿媳妇，似乎总能给人惊喜。
“好！一言为定！”清河公主生怕慕容清婉反悔，立刻应承下来，心中冷笑：慕容清婉，这是你自取其辱！待我赢了，看你还如何嚣张！
“既如此，公主，请吧。”慕容清婉微微抬手示意，自己却依旧空手站在原地，甚至连发髻上那支略显累赘的珠钗都未曾取下。
“你的兵器呢？”清河公主皱眉。
“对付你，何须兵器。”慕容清婉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你！”清河公主何时受过如此轻视，怒火攻心，再不多言，娇叱一声，“看剑！”
话音未落，她手中长剑已化作一道银蛇，疾刺向慕容清婉面门！
这一剑又快又狠，带着破空之声，显然含怒出手，已失了“助兴”的分寸，竟似要当场见血！
殿中响起一片低呼。
然而，就在剑尖即将触及慕容清婉的前一瞬，她动了。
没有人看清她是如何动作的，只见她素手微抬，广袖如流云般拂过，姿态优美得像是在舞蹈。
那蕴含着凌厉劲道的长剑，竟被她用两根纤纤玉指，轻轻巧巧地夹住了剑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清河公主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全力催动内力，想要将剑刃推进半分，或是抽回长剑，但那剑尖如同被铸在了慕容清婉指间，纹丝不动！
慕容清婉神色未变，只是指尖微一用力。
“铿——！”
一声清脆的金属断裂声响起！
那精钢打造的长剑，竟从被夹住的剑尖处开始，寸寸断裂！碎片叮叮当掉落在地，映着烛火，发出冰冷的光芒。
不过电光火石之间，胜负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