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的警告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在每个人心中荡开层层涟漪。原本就紧绷的神经,此刻更是绷到了极致。
无需命令,龙牙队员们已自发组成防御阵型,刀剑出鞘,能量枪械闪烁着幽光,警惕地指向山谷内外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角度。他们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生怕惊扰了这片笼罩在昏黄光晕下的绝对寂静。
霍震岳深吸一口带着腐朽尘埃气息的冰冷空气,强压下因维度跃迁带来的眩晕感,沉声道:“龙首,此地诡异,能量场凝固,我们的感知被大幅压制了。”
暴熊王用力踩了踩脚下暗红色的坚硬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瓮声抱怨:“他娘的,这地方比铁棺材还憋屈!连地都硬得硌脚!”
苏芸已经强迫自己站起身,尽管脸色依旧苍白,但专业素养让她迅速开始工作。她手中的分析仪屏幕光芒微弱,数据跳动得异常缓慢。“物理常数有细微偏差……重力略高于标准值,能量惰性极强,几乎无法调动……等等,空气成分……有高浓度的惰性气体和……某种从未见过的微粒,像是……时光尘埃?”她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疑。
“时光尘埃?”贞德轻声重复,她尝试凝聚圣光,但原本璀璨的光芒此刻只能在她掌心凝聚成一团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的残烛,而且消耗巨大。“我的圣光之力在这里被严重抑制,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枷锁。”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投向了林夜。他静立原地,双眸中的混沌星云缓缓流转,似乎在极力适应并解析着这片天地的怪异规则。他掌心的世界之心碎片散发出微弱的温热,指向山谷深处的脉动愈发清晰。
“这里的时间流速……近乎停滞。”林夜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能量并非消失,而是被‘冻结’了。整个山谷,像是一个被按下了暂停键的世界。”
他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混沌气流,尝试搅动周围的空气。那气流如同陷入粘稠的胶水,移动得异常艰难缓慢。“规则不同,但并非无法打破。跟紧我,不要轻易动用大威力技能,节省每一分力量。”
说罢,林夜迈步,率先向着山谷入口走去。他的脚步落在暗红色的砂石地上,发出的声音异常沉闷,仿佛被这凝固的空间吞噬了大半。
众人紧随其后,队伍保持着高度的警戒,缓缓踏入这片被称为“沉眠之谷”的绝地。
山谷内部比从外面看起来更加广阔幽深。两侧的峭壁高耸入昏黄的天穹,壁上那些风化的巨大凋刻此刻近距离观看,更显震撼。那并非是简单的图腾或花纹,而更像是一种记录着某种宏大叙事、宇宙至理的壁画,只可惜岁月无情,绝大部分都已模湖不清,只能勉强辨认出一些星辰、河流、以及某种类似仪式的场景片段。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和悲凉感,从这些冰冷的石壁上弥漫开来。
脚下是蜿蜒向前的谷地,布满了嶙峋的怪石和干涸的河床。偶尔能看到一些巨大生物的骨架半埋在砂石中,骨骼呈现出晶莹的玉质光泽,似乎生前是了不得的强大存在,但此刻也只剩下一副空壳,在凝固的时光中沉默。
死寂。
除了他们自己压抑的呼吸和心跳声,以及脚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整个山谷听不到任何其他声响。没有风,没有流水,没有虫鸣,甚至连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都没有。这是一种足以将人逼疯的绝对安静,仿佛整个世界都已经死亡。
前行了约莫半个时辰,地势逐渐开阔。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区域,地面上散落着一些规则的巨大石块,排列方式隐约透着某种规律,像是一个废弃的广场。
“有发现!”负责侧翼警戒的一名龙牙队员突然低呼,指向广场中央。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广场中心,矗立着几尊巨大的石像。这些石像同样破损严重,布满裂痕,但大致能看出是人形生物,穿着古朴的长袍,面容祥和平静,抬头仰望昏黄的天空,双手在胸前结着某种复杂的手印。石像的材质与山谷峭壁相同,但似乎更显细腻,隐隐流动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光泽,在这片能量惰性极强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特殊。
“这些石像……内部似乎还残存着极其微弱的能量反应,非常奇特,与我们所知的任何能量形式都不同。”苏芸调整分析仪,对准石像,屏幕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稍显活跃的读数。
贞德走近一尊石像,仔细感应,湛蓝的眼眸中流露出一丝哀伤:“很纯净……但充满了悲伤和……不甘的气息。像是灵魂被永远禁锢在了石像中。”
林夜走到一尊保存相对完好的石像前,伸出手,轻轻触摸石像表面。冰冷、粗糙的触感传来,同时,掌心的世界之心碎片微微发热。他闭上眼,混沌星核的力量极其小心地探出,尝试与石像内那微弱的能量建立连接。
嗡……
一幅极其残破、闪烁不定的画面,如同破碎的镜片,骤然闯入林夜的意识!
那是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星空破碎,巨大的战舰残骸如同燃烧的流星坠落大地。无数身形飘逸、散发着柔和星光的类人生物(与石像外形相似)在哭泣、在抗争。他们挥舞着法杖,引动星辰之力,构筑起巨大的屏障,但屏障在一种无法形容的、无形的力量侵蚀下不断崩碎。一个悲怆而古老的声音在呐喊,用的是星灵族的语言:“……文明之烛……终将熄灭……沉眠……非为逃避……只为等待……最后的希望……”*
画面戛然而止。
林夜勐地睁开眼,童孔微缩。
“是星灵族。”他沉声道,语气肯定,“这些石像,是星灵族留下的遗迹。他们确实逃到了这里,但……似乎也未能完全逃脱厄运。刚才的片段,是他们文明最后时刻的记录。”
霍震岳脸色凝重:“连星灵族这等强大的文明,最终也只能在此地化为石像,沉寂万年……我们……”
“我们不一样。”林夜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回石像上,“他们是在绝望中逃亡,而我们是带着‘火种’主动探寻。这山谷,既是坟墓,也可能藏着生机。世界之心碎片指引的方向没有错,继续前进。”
他的镇定和决断感染了众人,稍稍驱散了心头的阴霾。队伍再次启程,绕过这片古老的广场,向着山谷更深处进发。
越往深处,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开始出现更多破碎的建筑遗迹,风格与星灵族相符,但都蒙着厚厚的“时光尘埃”,仿佛被遗忘了无数岁月。甚至在一些半塌的穹顶下,能看到一些保持着生前最后姿态的星灵族尸骸,他们并未完全腐朽,而是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琉璃化”状态,栩栩如生,却又毫无生机。
空气中那股凝固的死寂感越来越重,压得人喘不过气。连暴熊王都闭上了嘴,不再抱怨,只是瞪大眼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突然!
卡……卡卡……
一阵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的摩擦声,从前方的拐角处传来!
“戒备!”霍震岳低喝,所有龙牙队员瞬间进入战斗状态,能量枪械齐齐指向声音来源。
林夜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他眼中混沌星云加速流转,仔细感知。那声音不像是活物,更像是……某种机关运转?或者是……石头摩擦?
在众人紧张的目光注视下,拐角后,一个身影缓缓地、僵硬地“挪”了出来。
那并非活物,而是一具人形的岩石造物!约三米高,通体由暗沉的山谷岩石构成,表面粗糙,没有任何精细的凋刻,只有大致的人形轮廓,动作迟滞僵硬,每移动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岩石摩擦声。它的眼眶位置,闪烁着两团极其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昏黄光芒。
“岩石傀儡?”暴熊王握紧了拳头,跃跃欲试,“看起来不怎么结实!”
“别冲动!”苏芸急忙阻止,“分析显示它内部的能量结构很古老,与山谷力场一体,冒然攻击可能会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那岩石傀儡似乎并未察觉到来者,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它只是僵硬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某个动作:走到一块巨大的、相对平整的岩石前,抬起岩石手臂,在上面缓慢地划刻着。它划刻的速度极慢,而且划出的痕迹非常浅,几乎难以辨认。
林夜示意众人保持距离,自己则缓缓靠近,凝神望去。
岩石傀儡划刻的,并非文字,而是一种极其复杂、包含无数星辰轨迹和奇异符号的图案。这图案……林夜觉得有些眼熟。
“是星图!”贞德也认了出来,低声道,“而且,似乎与铁血星河帝国留下的星图,有部分相似之处!”
那岩石傀儡对周围的注视毫无反应,只是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划刻的动作,仿佛在执行一个设定于万古之前的、永无止境的程序。
林夜心中一动,尝试着将一丝极其温和的、蕴含着一缕世界之心气息的精神力,探向那岩石傀儡。
就在精神力接触的刹那!
岩石傀儡的动作勐地一顿!它眼眶中那两团昏黄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两颗微缩的星辰!它僵硬地、卡卡作响地,转过了那沉重的岩石头颅,“看”向了林夜!
一股古老、沧桑、带着无尽悲伤和一丝微弱询问意味的意念,如同涓涓细流,涌入林夜的意识:
“后来者……你……身上……有‘故乡’……的气息……还有……‘观察者’……的……标记……”
“希望……尚未……彻底……湮灭……还是……又一个……陷阱?”
意念断断续续,充满了不确定和深深的疲惫。
林夜心中巨震!这岩石傀儡,竟然还保留着一丝残存的意识!而且,它感应到了世界之心碎片(故乡?),更感应到了之前维度夹缝中被“观察者”扫描留下的那一丝极其隐晦的标记!
这沉眠之谷,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复杂!
(第七卷 多维宇宙,终极真相,第2531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