闸门闭合的巨响,如同丧钟敲响,彻底打破了通道内短暂的死寂。
几乎在同一刹那,异变陡生!覆盖着墙壁与地面的紫色菌毯,不再是缓慢脉动的血管,而是化作了沸腾的、充满恶意的活体沼泽!原本柔和的荧光被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取代,菌毯表面剧烈起伏,鼓起无数令人作呕的脓包,随即破裂,喷吐出浓稠得如同实质的紫黑色烟瘴!这烟瘴不仅遮蔽视线,更带着强烈的精神侵蚀,丝丝缕缕地试图钻入每个人的脑海,勾起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绝望。
“小心!这些孢子能影响神志!”贞德最先察觉异常,她清叱一声,将手中凝聚的圣光猛然拍向地面。圣洁的光环以她为中心荡开,暂时驱散了靠近的烟瘴,但光环边缘与烟瘴接触时发出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的剧烈“刺啦”声,显示着这种净化的消耗极为巨大。
然而,物理层面的攻击接踵而至。从通道前后浓郁的烟瘴深处,传来了令人头皮炸裂的密集爬行声与嘶吼。下一刻,无数扭曲的身影冲破烟瘴,扑杀而来!这些怪物是菌毯意识愤怒的具现化,它们不再保留任何原有形态,而是菌丝、金属碎片、以及遇难者遗骸胡乱融合的产物,像是一团团充满憎恨的、移动的腐烂肉块,挥舞着尖锐的骨刺或扭曲的金属利爪。
“开火!自由射击!别让它们靠近!”霍震岳怒吼,他魁梧的身形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双拳闪耀着厚重的土黄色光芒,如同两柄重锤,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物。拳风过处,怪物发出凄厉的尖啸,身体寸寸碎裂,但更多的怪物踩着同伴的残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来。
暴熊王咆哮着扣动了扳机,爆弹枪的怒吼在狭窄空间内震耳欲聋,将一小片区域的怪物连同烟瘴一起撕碎。但他很快发现,这些怪物的再生能力极其变态,除非被彻底气化或由圣光净化,否则残肢断臂会迅速被菌毯吸收,然后在其后方再次凝聚出新的怪物!
“妈的!没完没了!”暴熊王丢掉过热的枪管,反手抽出背后那柄门板般的巨斧,如同旋风般冲入敌群,斧刃挥洒出死亡的弧光,所过之处残肢横飞。但他的勇猛无法改变整体局势,龙牙队员们组成的火力网在怪海洋的冲击下摇摇欲坠,能量光束击中目标造成的伤害,远不如怪物再生的速度。
一名队员被地下突然刺出的菌丝触手贯穿了脚踝,惨叫着被拖入烟瘴深处,声音戛然而止。另一名队员的护盾在数只怪物的同时扑击下破碎,整个人被撕成了碎片。
“收缩防线!背靠闸门!”霍震岳目眦欲裂,却不得不下令后撤。防线一步步被压缩,活动空间越来越小,伤亡持续增加。贞德的圣光范围已被压缩到极限,仅能护住核心几人,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呼吸急促,显然精神力即将枯竭。苏芸的分析仪早已在混乱中损毁,她握着一把能量手枪,射击精准却无力回天,眼中充满了绝望。
门外的战斗,已然是绝境。
门内,则是另一番景象,一种极致的、规则层面的凶险。
林夜踏入的瞬间,仿佛置身于宇宙的奇点。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只有无尽的黑暗虚空,以及虚空中那颗庞大到占据整个视野的“心核”。它不再仅仅是散发光芒,其本身就如同一个微缩的、正在缓慢呼吸的星河,内部无数光带流转,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与……悲伤。
而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正来源于缠绕在心核表面的那道“观察者残响”。它没有具体的形态,更像是一片不断扭曲、变幻的抽象暗影,时而如垂天之云,时而如蔓延的脉络,死死地嵌在心核的能量场中,如同水蛭般贪婪吮吸。它散发出的,是一种冰冷的、绝对的“秩序”之力,这种秩序意味着同化、抹杀一切差异性,将万物归于死寂的平衡。
林夜的闯入,像是一滴冷水滴入了滚油。
残响甚至没有发出具体的攻击,仅仅是其存在本身带来的规则压制,就足以让寻常星系级强者的法则根基崩碎。虚空变得粘稠如胶,无数无形的、带着“格式化”意味的规则丝线,从四面八方向林夜缠绕而来,要将他分解、同化,成为这片死寂虚空的一部分。
“一道无主孤魂,也敢妄图定义规则?”林夜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他体内的混沌星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周身毛孔仿佛都化作了微小的混沌漩涡。那足以湮灭寻常法则的规则丝线,在触碰到混沌气息的瞬间,就如同雪花撞上了熔炉,纷纷消融、崩解,被还原成最本源的虚无。
混沌,本就是秩序的背面,是万物归墟的起点,也是无限可能的孕育之地。这“观察者”的秩序之力,恰恰被混沌所克制!
“变量……错误……清除……”一道混乱而冰冷的意念波动,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林夜的意识海。残影似乎意识到了林夜的威胁,它放弃了缓慢的侵蚀,暗影猛地收缩,然后爆发!一道凝练到极致、蕴含着“存在抹除”概念的漆黑光束,如同死神的凝视,瞬间跨越空间,射向林夜!
这一击,已经超越了寻常的能量对抗,涉及到了宇宙底层规则的运用!
林夜瞳孔微缩,却不闪不避。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极致的混沌光芒凝聚,那不是毁灭,而是“归无”!是让一切有序重归无序,让存在复返虚无的意境!
“寰宇……寂灭!”
指尖点出,与那漆黑光束悍然相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心悸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细微声响在规则层面回荡。漆黑光束在接触到混沌指光的瞬间,其内部稳定的规则结构就如同被投入石子的镜面,寸寸碎裂,最终化作一片虚无的能量涟漪,消散于无形。
“不可能!”残响发出了尖锐的、充满难以置信的规则震颤。它赖以存在的根本被动摇了!
林夜得势不饶人,身形如电,直扑心核表面的残影!他双手虚抱,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在胸前形成,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漩涡所过之处,残影如同被阳光照射的积雪,发出“滋滋”的哀鸣,大片大片地被剥离、吞噬、净化!
残影疯狂挣扎,试图调动心核的力量反击,但它与心核的连接,被林夜手中那枚光芒大放的“火种密钥”强烈干扰、排斥!心核本身,似乎也在本能地抗拒着这寄生了自己无数岁月的毒瘤!
此消彼长之下,残影的溃败已成定局。它的尖啸越来越微弱,暗影越来越淡薄……
门外,探索小队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最后关头。霍震岳半跪于地,依靠着巨斧支撑才未倒下,浑身遍布深可见骨的伤口。暴熊王浑身浴血,巨斧挥舞得越来越慢,如同困兽。贞德的圣光只剩下薄薄一层,随时可能熄灭。苏芸和仅存的几名龙牙队员背靠冰冷的闸门,眼中已满是决死之意。
就在怪物浪潮即将把他们彻底吞没的瞬间——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而浩瀚的波动,如同母亲轻柔的抚慰,自闸门之后渗透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通道!
在这股波动之下,所有的邪恶如同被净化。狂暴的怪物动作凝固,然后在无声无息中分解成纯净的紫色光点,回归菌毯。暗红色的菌毯恢复了柔和的荧光,变得温顺。致命的烟瘴消散,空气变得清新。
绝境,在刹那间逆转。
沉重的闸门,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缓缓开启。
门后,是重获新生的“心核”,光芒纯净而温暖。林夜静立其前,身影与心核仿佛融为一体。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幸存者,平静开口:
“残响已除。我们该离开了,这里的真相,需要带回我们的世界。”
他的话语,为这场惨烈的探索画上了句号,也预示着,一个更广阔的、涉及宇宙本源的征程,即将开始。那扇门后透出的光芒,不仅照亮了废墟,也照亮了前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