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充满活力的童音呼喊,伴随着“咚咚咚”急促奔跑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
“小姑姑!小姑姑!你在哪儿呀?鹿儿来啦——!”
石桌旁,莹儿正捧着花茶小口啜饮、眉眼弯弯听着师兄与花姐论道!
闻声后,她立刻放下茶盏,像只欢快的云雀般“噌”地站了起来,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是鹿儿!”说着,她脚步轻快地朝院门迎去。
顾阳山亦含笑侧目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三岁、虎头虎脑、跑得小脸红扑扑的男童!
像一颗小炮弹似的冲进院子,一眼就锁定了莹儿,张开双臂,带着满心的欢喜和依赖,乳燕投林般直扑进莹儿怀里!
那小脑袋在莹儿身上蹭啊蹭,口中不停地、响亮地喊着:“小姑姑!小姑姑!你可回来啦!鹿儿好想你!”
“呵!我家鹿儿可真是见风就长,又蹿高了!”
莹儿笑语盈盈,话音未落已俯身一把将李乘鹿高高抱起,掂了掂分量,冲花姐扬眉笑道,眼中满是宠溺。
花和闻言,唇角自然漾开一抹温婉笑意,目光却先悄然掠过石桌旁安然啜茶的青衫身影!
随即才转向李乘鹿,柔声道:“鹿儿,快来,这是你顾叔!”
李乘鹿其实早在踏入院门时便留心上了,坐在石桌旁饮茶的青衫大叔。
此刻听得娘亲点破,心中那点模糊猜想骤然清晰——这不正是爹爹李曲提过后山竹庐的主人?
那个在他眼中神龙见首不见尾、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顾叔!
李乘鹿脑中念头飞转,只愣了一息功夫,便扭着小身子急急从莹儿姑姑臂弯里滑下地!
旋即,迈开小短腿“噔噔噔”冲到石桌前,学着大人模样,煞有介事地俯身作揖,脆生生道:
“鹿儿见过顾叔!”
顾阳山眼底笑意更深,抬手轻轻落在李乘鹿发顶揉了揉,温言问道:“好孩子。告诉顾叔,你叫什么名字?”
“顾叔,我叫李乘鹿!乘风破浪的‘乘’,呦呦鹿鸣的‘鹿’!”李乘鹿扬起小脸,答得格外响亮,乌溜溜的眼睛里闪着光。
“李乘鹿......乘鹿而行,逍遥天地!果然是好名字!”顾阳山朗声赞道,抚在孩子头顶的左掌却未有离开。
就在方才对话间,他一道灵识顺着一丝精纯真元已悄然化作无形无质的暖流,顺着掌心,涓滴渗入李乘鹿的泥丸宫中。
适才借言语寒暄之机,他已敏锐察觉这小童竟身怀不俗的灵根慧种!
此刻不过是水到渠成,顺势而为,送这孩子一场奠基的造化。
无论此子日后是习武强身,亦或是修道问仙,这一缕精纯真元滋养,都能为其打下异常坚实的根基。
顾阳山在心中暗忖,曲大哥有此麟儿,福缘不浅。
李乘鹿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意,温和又磅礴,自头顶百会穴汩汩灌入,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那份舒泰,仿佛重回娘胎羊水包裹之时,暖洋洋、懒洋洋,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他舒服得眯起了眼,小嘴微张着,几乎要哼出声来。
直到顾阳山的手掌轻轻移开,那股暖流才依依不舍般缓缓退去,只留下骨骼经络间说不出的轻灵畅快感,令他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
恰逢此时,莹儿已从包裹里变戏法似的掏出几样精巧玩意——一架木刻的、翅膀能动的“云槎”小飞机!
还有一个上了发条便能自己歪歪扭扭走路的布偶小人儿!
莹儿拈着小飞机在李乘鹿眼前晃了晃:“鹿儿,瞧瞧,姑姑给你带了什么宝贝回来?”
“呀!是我的小云槎!”李乘鹿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方才的玄妙感触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欢呼一声,扑上前一把将那木飞机抢在手中,高高举过头顶,模仿着飞翔姿态满院子跑开了,口中还不忘“嗖嗖”地配着音效,稚气十足。
之后,顾阳山与花和母子闲叙家常约莫半个时辰!
眼见日影西移,便起身告辞,施施然往后山竹庐行去。
转过山坳,远远便瞧见那片青翠欲滴的药田中央,一道熟悉的身影正俯身劳作。
“曲大哥!”顾阳山心中微暖,扬声唤道,步履轻快地朝那人影走去。
药田中忙碌的李曲闻声直起腰,回首望去。
夕阳余晖里,只见一袭青衫磊落,顾阳山含笑而来,眉眼间是久违的疏朗澄澈。
李曲心头那点自上次相见便挥之不去的陌生与隔阂,此刻如冰雪消融般悄然散去。
他脸上绽开真挚的笑容,摘下斗笠招呼道:“阳山!可算回来了!还是这身青衫看着顺眼,瞧着精神!”
同时李曲心中暗忖,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阳山兄弟。
顾阳山行至近前,拱手一礼,语气中带着歉意:“曲大哥,前番......实是愚弟身体抱恙,多有失礼唐突之处,累大哥挂心费神,心中实在惭愧,还请大哥海涵!”
李曲见其神态言语如此恳切,再感受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气息,最后一丝疑虑也烟消云散。
随即朗声大笑,上前拍了拍顾阳山的臂膀:“兄弟之间,何须这般客套?扭扭捏捏反倒生分了!回来就好!”
顾阳山被他一拍,心中块垒尽去,也跟着释怀轻笑起来:“哈哈!是兄弟我矫情了!”
李曲放下斗笠,抹了把额角汗珠,笑道:“我这浇得差不多了,走!咱哥俩这就摆开桌子,痛痛快快喝几碗去!”
“妙极!曲大哥,小弟正有此意!”顾阳山眼中笑意更盛,抢先一步,步履轻快地闪身进了竹庐取酒。
待他抱着两大坛酒香四溢的酒坛出来时,李曲已在竹庐前那株老槐树下的石桌旁坐定。
泥封拍开,醇冽的酒香霎时弥漫开来。粗瓷大碗相碰,澄澈的酒液激荡!
在一碗滚烫的烈酒下肚后,顾阳山清晰地感觉到,李曲望向他的眼神里最后那点残余的审视彻底化作了纯粹的、久别重逢的喜悦。
那份属于兄弟间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情谊,终于全然归位,这令他心头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