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鸽扑腾着飞向天空,很快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眼前。
魏娆拍拍手,又窝回躺椅里,捧起话本子。
生活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半点消磨时间的法子都找不到。
这些话本子也写得狗屎一样,不是官家千金爱上落魄书生就是江湖侠女为爱困守后院。
好不容易淘到两本写仙妖神鬼的,那千年女妖还非得拿自己的内丹救心上人的青梅。
无颜瞧着她都快把那话本子抠出个洞了还是不肯放下,试探性的将茶盏往她手边推了推。
“姑娘,喝点茶水吧。”
明明不爱看这些,为什么还非得让他三天两头的去找啊?
看完以后自己要气半天不说,连带着他的眼光也要被质疑。
这些已经是他能从市面上挑出来的,口碑最好的了。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无颜!”
“我对你真的很失望。”
魏娆痛心疾首。
“你这品位到底什么时候能提高一点,这种荼毒眼睛的东西,你自己看得下去吗?”
无颜面不改色。
“我明日再去给姑娘寻一些新的回来。”
“算了。”
魏娆将话本子扔在桌上。
“落魄酸儒的终极幻想罢了,你再寻多少都是一样的。”
她语气恹恹。
“闲的没事就来和我打几场,整日为难无颜做甚?”
笛飞声在旁边的石桌旁坐下,无颜给他上了一盏茶。
“和你打架不是一样没意思?”
“什么时候能逼得我出两只手再说吧!”
她眼皮都没抬。
“无敌的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你!”
笛飞声表情一滞,但很快又调整了过来。
她说得也没错。
实力差距太大,他的好胜心已经在无数次落败之下被消磨的差不多了。
他现在甚至已经丧失了和魏娆打架的乐趣。
果然还是李相夷最好。
“你想找李莲花就去找他,作何摆出这副要死不活的姿态?”
魏娆翻了个白眼。
“人家一家人过得好好的,我去了算什么?”
“而且,当在云隐山客人哪有在金鸳盟当主人来得舒服?”
笛飞声端茶的手一顿。
算了。
她惯是会我行我素胡搅蛮缠的,跟她争论完全是浪费时间。
“还没多谢你。”
“你要谢我的多了,现在是哪一点?”
“多谢你的指点,还有帮我解蛊。”
“我的悲风白杨已经突破到了第八层。”
“不用谢。”
魏娆不甚在意。
“我只是提点几句,是你自己努力。”
“解蛊,就当积德行善了。”
“不过...今天算是个好日子,无颜,晚上的菜多放点辣椒。”
“是。”
见他还盯着自己,似有话要说,魏娆挑眉。
“有话直说。”
笛飞声也不是忸怩的人。
“你能不能跟我去一趟笛家堡?”
“那是什么地方?”
“一个满是糟污的地方。”
魏娆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笛飞声有点不自在。
“走着!”
她从躺椅上弹射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他没料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
“你...”
“嗯哼?”
想了想,笛飞声忽又笑出声。
“改了名也还是一如既往的眼瞎。”
还特地来信叮嘱自己,说什么魏娆性子直心思浅,不懂凡世那些弯弯绕绕,要他多注意出现在她身边的人,当心别让她被旁人带坏了。
话说得迂回曲折,其实想表达的意思就是孩子傻,要他多看顾。
现在看,她哪里傻了?
明明聪慧得不得了。
李莲花,傻的是你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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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阁。
指腹在信纸边缘反复摩擦,短短几行字,不过看一眼就能背下来,他却已经拿着信纸看了整整一盏茶。
这个月魏娆的来信少了很多,信上的内容也只剩下寥寥数语。
没有了每日纪事,没有了对话本子内容絮絮叨叨的吐槽和抱怨,也没有了对他生活日常的追问。
其他人出现在信里的频率日渐增多。
无颜都已经从其他朋友升为了普通朋友,笛飞声更是日日带着她往外跑。
魏娆性子直率,真诚热情,所以她的友谊总是来得很快。
可这样的热情,消退时也同样很快。
就像曾经的舒家兄妹一样。
现在,她已经很少再提起他们。
若非玉城的玉秋霜坚持不懈的与她保持着联系,她怕是也很快会沦为其他朋友。
而自己...
好朋友的位置,好像已经岌岌可危。
李莲花伸手拿过枕边的盒子,将那张信纸放进盒子里。
同样的花笺纸,他已经攒了快一盒。
几个玉瓶压在信纸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香囊,角落里还有一颗莹润的珍珠。
那是他托人从东海的典当行里赎回来的。
赎回的价格比典当时贵了一倍不止。
不过,他很庆幸当时是将珍珠送到了典当行。
如若不然,它现在大概已经成为某位夫人小姐头上的装点了。
他拿起那个素色的荷包,指尖在荷包上轻轻揉了一下。
里面的东西太过纤柔,隔着布料根本摸不到。
房梁的柱子上探出一个半透明的脑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手里的荷包。
李莲花捏着荷包看了半天,终于还是拉开口子,将里面的东西掏出半截。
好像只是为了确认一下东西在不在,又立刻将东西塞了回去,收紧系带。
房梁上的漆木山眼睛陡然瞪大,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幻,呲溜一下就飘走了。
西屋里,芩婆点燃香烛,换上新的贡品,又将牌位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虽然魏娆说鬼魂半个月上供一次即可,但她还是坚持每天早晚都给老头子烧香。
并不是怕他饿着,实在是在过去三年里已经形成习惯了。
“老婆子老婆子老婆子老婆子~”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芩婆瞥了他一眼。
“你又去偷看相夷看信!”
“当心他知道后跟你生气。”
“他才不会知道呢,我做鬼都这么久了,有经验!”
芩婆:......
“孩子都已经这么大的人了,你能不能给他点私人空间?别仗着自己是鬼就为所欲为啊!”
“哦,那看来你是不想知道那香囊里有什么东西了?”
芩婆一愣。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做长辈的,关心孩子是应该的。”
她磨蹭了一句便按捺不住。
“所以里面到底是什么?能让他宝贝成这样?”
她其实没有亲眼看到过,但是漆木山老是去偷窥孩子看信时的表情,看到过很多次那个和少师放在一起的盒子。
里面的东西其实不算特别。
信纸,药瓶,珍珠,香囊...
但这些东西和那叠信纸放在一起,来处就很明显了。
那个香囊让漆木山很好奇。
香囊本身不是重点。
没什么绣纹,材质也很普通。就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香囊。
那样的荷包香囊李相夷有不少,并没有被如此珍视。
所以重要的就是里面的东西。
漆木山飘在贡桌前,陶醉的深吸一口气。
“今天上的大餐啊!”
这香一尝就知道是那丫头的手艺。
她做的就是比别人做的味道好,功效足。
同样的材料,老婆子照着她的方子做出来的味道就是不一样。
“小丫头还真是有一手,她制的香比别人制的不知道好多少倍!”
“我感觉我的魂力又增长了不少!”
芩婆感觉自己手又开始痒了。
“所以你是瞧不上我做的?”
“不不不,哪敢啊!不一样不一样!”
“她做的是大菜,你做的清淡...”
“行了!别卖关子!”
“我觉得吧,我们还是得给孩子一点私人空间...”
芩婆抄起手边刚刚换下来贡果就朝他砸了过去。
已经有些干瘪的果子直接穿过漆木山身体砸落在地。
“快说!”
眼看着人要急了,漆木山这才消停下来,鬼鬼祟祟的凑到了芩婆身边。
“头发。”
“头发???”
芩婆一脸茫然。
“他为什么往荷包里装头发?”
“就几根头发,还用红线缠着。”
“难不成...”
“我猜是的。”
芩婆一言难尽的看着漆木山。
“这孩子...”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