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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戌年正月十五,元宵夜。

清州市最繁华的湖城区红湖镇,早已是一片灯的海洋,人的浪潮。毗邻威清卫故地的红旗路主会场,古韵与新潮碰撞,花灯如昼,喧嚣鼎沸。

我们这一大家子,加上萧逸、苏雪,以及终于约到心上人周军的吴华,一行人浩浩荡荡融入了这片喜庆。为应景,大家都穿了应心的衣服。我身上,正是省青年舞蹈大赛夺冠时那袭水蓝色渐变舞裙,暗纹云水在灯火下流淌着微光,站在一群裹着厚厚冬装的人群里,确实……格外显眼。

原本的计划只是赏灯猜谜。我们几人围在一个挂满五彩灯谜的摊子前,争得不可开交。萧逸和吴华各执一词,苏雪抿嘴笑看,周军则偶尔慢悠悠地点评一句,往往一针见血。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正对着一个刁钻的灯谜皱眉,冷不防被灯会主办方的工作人员认了出来。

“诶?!你不是那个在省青年舞蹈大赛上拿了金奖,给咱们清州争光的曹鹤宁同学吗?”一个戴着工作牌的中年大叔盯着我看了几眼,惊喜地叫出声,还掏出一张照片比对,“看!这裙子,这模样,准没错!”

“叔叔,您认错人了。”我试图挣扎。

“不可能错!带家里人出来玩?”他热情不减。

“……是。”我只好认下,心里暗叫失策。早知这么容易被认出,当初就不该为了那“高中三年学杂全免”的奖励去争这个冠军!

果然,工作人员热情地将我们引向了主舞台区域。眼尖的主持人更是拿着话筒高喊起来:“各位市民朋友!今晚我们非常幸运地请到了去年在省赛为我清州夺得金奖的舞蹈冠军——曹鹤宁同学!”

唰——!

聚光灯毫无预兆地打在我身上,刺得我眯了眯眼。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无数好奇、期待的目光。我被架在了这里,只能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走上舞台。

站在舞台中央,脑子飞快转动。干站着领掌太傻,总得表演点什么。跳舞?没音乐没准备。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玉女门”大师姐黄燕教的那套武当剑法!虽然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但动作舒展飘逸,观赏性极佳。

正好拿来应急!

跟工作人员沟通后,他们很快找来一柄未开刃的表演用剑。我接剑在手,掂了掂,还算合手。

“献丑了。”抱拳一礼,旋即凝神静气。起手式,云手,剑随身走……我尽力将舞蹈的柔美与剑法的轻灵融合,动作行云流水。或许是近来经历太多,体内那缕属于紫微大帝的本源力量虽深藏不露,却无形中滋养着我的气韵与掌控力。衣袂飘飘,剑光闪烁,引得台下喝彩连连。

然而,就在一套动作将近尾声,我旋身递剑,欲展现“白虹贯日”的意境时,或许是心神过于投入,或许是那丝神力在不经意间随念而动——

“嗤——!”

一道微不可闻却锐利至极的破空声骤然响起!一道无形无质却凌厉异常的气劲,竟脱剑而出,精准地劈中了舞台中央一个垫脚用的红漆实木凳!

“咔嚓!”

敦实的木凳应声从中裂开,断面平滑如镜,均匀地分成了两半!

音乐戛然而止,喝彩声也瞬间卡住。整个舞台区域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看裂开的木凳,又看看手持长剑、同样一脸懵圈的我。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闯大祸了!

那可是实木的!得赔多少钱啊?我在工地搬砖……呸,是勤工俭学挣的那些钱,怕不是要全搭进去?还有秋怡姐每月给我那点家用,本来想着攒起来给曹珈曹瑶买参考书的……这下全完了!

慌忙把剑扔在地上,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冲到台侧,对着几位看起来像是领导的工作人员,声音都带了哭腔:

“对不起!对不起!领导,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急切地解释,目光不由自主地瞟向那“尸横当场”的木凳,心疼得直抽抽,“这……这凳子肯定很贵吧?要……要赔多少钱?我……我现在身上钱可能不够,能不能……等我回去凑?”心里已经开始盘算,是把压岁钱拿出来,还是得再去找个临时工了。

就在这时,一位戴着眼镜、气度沉稳的中年男子(后来才知道是市委宣传部副部长)快步上台。他非但没有生气,脸上反而满是惊喜,连连摆手笑道:

“小曹同学,别紧张,不谈钱,不谈钱!”他语气和蔼,指着那裂凳,“这是你功力精深的证明,是意外,更是为我们灯会增光添彩的吉兆啊!这样,钱不用赔,就罚你——把省赛夺冠的舞蹈,再献给清州的父老乡亲看看,将功补过,怎么样?”

啊啊啊!不用赔钱!

苍天有眼!我的血汗钱保住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心花怒放,刚才的紧张懊恼一扫而空,差点没当场跳起来!只要不让我赔钱,跳支舞算什么!

“真的吗?谢谢领导!太感谢您了!”我忙不迭地鞠躬,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般由衷的笑容,声音都明亮了起来,“我一定好好跳!”

工作人员很快找到了《洛水佼人》的伴奏。灯光再次聚焦。我深深吸了一口气,摒弃杂念,翩然起舞。褪去了比赛时的紧张,多了几分与民同乐的舒展。水袖轻扬,身姿曼妙,眉间朱砂在灯光下若隐若现,平添一缕神秘灵韵。台下观众看得如痴如醉,掌声如潮水般涌起。

一曲终了,那位副部长再次登台勉励,并赠送我一盏硕大可爱的玉兔花灯作为奖励。

手提兔儿灯,步履轻快地跳回伙伴中间,脸上还带着如释重负的傻笑。

“书童,真是文武双全啊!”萧逸笑着轻捶我肩膀,“刚才那剑气,帅是帅,就是代价有点大,看你吓那样儿!”

吴华立刻接话,模仿着我刚才的语气:“‘领导……要赔多少钱?’哈哈哈,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凳子就把你吓破胆了?”

连苏雪也抿嘴笑道:“鹤宁,你刚才跑下台的样子,比跳舞还快。”

一直沉默的周军,此刻抱着手臂,用他那特有的、慢悠悠的调子开口,眼中带着明显的戏谑:“嗯,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凳报销半月银。曹姑娘,看来你这家……当得挺不容易,还得时刻提防着自己这‘败家’的手艺。”他故意在“家”字上顿了顿,显然意有所指。

萧逸立刻跟上,搂着周军的肩膀起哄:“就是!周军你是不知道,我们书童现在可是要养家糊口的人,手下管着好几口人呢!这一剑下去,万一真让她赔,怕是回去得找她那位‘秋怡姐’报账,那可就好玩了!”

吴华笑得前仰后合:“对对对!然后秋怡姐就得问:‘鹤宁啊,咱家这个月预算紧张,你怎么还把公家的凳子给劈了?’”

我被他们调侃得面红耳赤,作势要打:“你们够了啊!再笑,再笑我就用这兔儿灯砸你们!”

后来,我曾问过一位武当道长,他说普通人想练到剑气外放,没有数十年苦功是不可能的。我掰着指头算了算,从我开始学剑到劈开木凳,满打满算,不过个把月。

众人听了,更是笑作一团。周军再次补刀,语气一本正经:“看来,曹姑娘不仅舞姿倾城,还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就是这奇才……有点费家具,以后谁家要拆迁,找你去准没错。”

“周军!”我气得跺脚,追着他要打。

这个元宵节,因为这意外的插曲、虚惊一场的赔偿和伙伴们善意的调侃,变得更加生动难忘。我们提灯续行,漫游在火树银花之下,而曹鹤宁“一剑分木凳,一舞动全城”的轶事,也连同她那“怕赔钱”的窘态,成了这一年清州元宵灯会最脍炙人口的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