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防线被穿透的消息,像一场彻骨的寒流,瞬间冻结了舰桥内最后一丝侥幸。
星图上,代表“归零者”推进的暗红色阴影,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迹,正朝着内行星带——那片包括地球在内的、人类文明最核心的星域——无可阻挡地弥漫开来。
艾拉面前的预测模型发出了最凄厉的警报,计算结果冰冷地显示在主屏幕中央:
【预计剩余时间:71小时33分12秒】
倒计时的终点,赫然指向——地球。】
木星防线被穿透的消息,像一场源自宇宙深渊的彻骨寒流,瞬间席卷了“远征号”舰桥,将此前所有残存的、基于人类军事力量的侥幸心理,彻底冻结、粉碎。
星图上,那片代表“归零者”的暗红色阴影,在轻松“渗透”了代表木星防线的绿色光带后,并没有停下,甚至没有丝毫的迟滞。它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迹,又像是某种拥有生命的、不可名状的黏液,正以一种稳定得令人绝望的速度,朝着更加明亮、更加密集的内行星带弥漫、扩张。
那里,有水星灼热的轨道,有金星厚重的大气,有火星上人类最早建立的异星家园,有遍布小行星带的矿业中心和太空城……
以及,那颗悬挂在所有星图正中央的、散发着温柔蓝色光晕的星球——
地球。
人类的摇篮,文明的起源,数十亿生命赖以生存的家园。此刻,在星图上,它就像暴风雨夜中一艘孤零零的小船,正被前方那无边无际的、吞噬一切的黑暗缓缓逼近。
“不可能……怎么会这么快……”雷的声音干涩,他死死盯着星图,仿佛想用目光阻止那片阴影的蔓延,“木星防线……至少应该挡住它们一段时间啊!”
“它们不是在‘攻击’防线,”“零”冷静地纠正,声音在死寂的舰桥里显得格外清晰,“它们是在‘修正’空间。防线的存在与否,对它们而言没有意义。推进速度只取决于它们‘修正’特定体积空间所需的时间。”
这时,艾拉面前那台一直在疯狂运算的高性能计算机,突然发出了连续、尖锐、几乎要撕裂耳膜的警报声!屏幕上,之前还在不断跳变、试图寻找变量的预测模型,得出了最终的、不容置疑的结论。
一个巨大的、血红色的倒计时窗口,被强行弹出,占据了主屏幕最中央的位置:
【太阳系核心区存在性维持预计剩余时间:71小时33分12秒】
数字还在无情地、一秒一秒地减少。
而在倒计时的下方,用同样刺目的红色字体,标注着终点:
【最终坐标定位:地球(Sol III)】
71小时33分……不,现在已经是11秒了。
连三天都不到。
倒计时的每一次跳动,都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那不是敌人的宣战书,那是宇宙本身下达的、冰冷的死亡通知书。
“地球……”王岩喃喃自语,这位以钢铁意志着称的前兵王,此刻脸上也首次出现了近乎崩溃的痕迹。她仿佛能看到,在那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上,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人们依旧为了生活奔波,孩子们在阳光下嬉戏,对那片正在逼近的、来自深空的终极黑暗,一无所知。
“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艾拉失神地看着那串不断减少的数字,泪水无声地滑落,“就算我们现在全速赶回去,也远远不够……我们甚至无法在它们到达地球前,找到任何可能对抗的方法……”
一种前所未有的、深沉的绝望,如同实质的黑暗,吞噬了舰桥内的每一寸空间。他们跨越星海,经历了虫族的威胁,获得了古老的秘密,甚至触摸到了时间的边缘,可最终,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家园,在短短三天内,被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方式,从现实中彻底抹去?
雷猛地转过身,双眼赤红地抓住林启的手臂,声音因为极致的情绪而扭曲:“头儿!启动那个!启动你说的‘时间循环’!现在就启动!我们不能再等下去了!哪怕能多出一秒也好!!”
林启的手臂被雷抓得生疼,但他没有挣脱。他的目光依旧死死盯着那个血红色的倒计时,盯着终点处那个熟悉的名字——地球。
他的脑海中,闪过方舟基地里通明的灯火,闪过离开时地球联合政府官员们凝重的面孔,闪过亿万普通人在阳光下生活的剪影……这一切,都将在71小时(现在已是29秒)后,归于绝对的“无”。
他之前所有的犹豫,所有的顾虑,在眼前这冰冷的倒计时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
他缓缓抬起手,目光扫过雷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扫过王岩那强忍悲怆的脸,扫过艾拉那泪流满面的无助,扫过舰桥上每一位成员眼中倒映出的、那串令人窒息的血红数字。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断了一切后路的、绝对的平静,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清晰地响起:
“授权确认……”
“启动‘时间循环’协议。”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试探,不再是为了寻找可能性。
这是为了……逆转一场注定的、即将发生的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