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水库岸边湿滑的泥土路走了约莫两刻钟,一阵风吹过,隐约带来了柴草的气息。楚猛眯起眼睛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坡地上立着一间低矮的茅屋,茅草铺就的屋顶有些破旧,边缘垂下的草叶已经枯黄,墙壁是用黄泥混合着麦秆糊成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却依旧透着几分稳固。屋前晾晒着渔网线,被风吹得轻轻晃动,显然这里并非完全废弃。
他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拐杖敲击地面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岸边格外清晰。走到茅屋前,楚猛先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只有风吹过窗棂的“呜呜”声,并无半点人声。他抬手在斑驳的木门上敲了敲,指节碰到粗糙的木头,传来冰凉的触感:“有人在吗?我路过此处,身受重伤,想借个地方歇息片刻。”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楚猛又敲了几遍,依旧无人应声。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推了推木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竟应声而开。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和淡淡的烟火气,显然已经有段时间没人居住,但又不像长期荒废的样子。
楚猛扶着门框走了进去,环顾四周。茅屋不大,只有一间屋子,靠墙放着一张简陋的木板床,床上铺着一层干草,虽然有些凌乱,却还算干净。屋角堆着一些破旧的渔网和蓑衣,旁边立着一个缺了口的陶罐。最让他惊喜的是,靠近火塘的墙角处,竟堆着一小堆红薯,个个饱满圆润,表皮沾着些许泥土,看起来是刚收获不久的样子。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楚猛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火塘边的石头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火塘早已凉透,里面积着一层厚厚的草木灰,他用拐杖拨开灰烬,底下竟还藏着一些未烧尽的木炭。楚猛眼睛一亮,从乾坤袋里翻出打火机。
他捡了一些枯枝落叶,再添上几根从屋外拾来的干柴,“噼啪”几声,火苗便窜了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温暖了整个小屋,也驱散了楚猛身上的寒意。他伸出手烤着火,感受着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全身,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连腹部的疼痛都似乎缓解了不少。
肚子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烈,楚猛拿起一个红薯,随意擦了擦表面的泥土,就直接放进了火塘边的灰烬里。半个小时后红薯的香气很快随着火焰的炙烤慢慢散发出来,甜丝丝的味道钻进鼻腔,让他不由得咽了咽口水。不过片刻,他实在等不及红薯熟透,就用树枝将其拨了出来,滚烫的红薯在手中来回倒腾,剥开焦黑的外皮,里面的果肉呈淡黄色,还带着几分溏心,连皮带灰地咬了一大口。
滚烫的果肉刺激着干裂的嘴唇和空荡的肠胃,楚猛却觉得这是世上最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角沾满了灰黑色的薯皮和泥土。一个红薯很快就被他吃完,腹中的空虚感稍稍缓解,他又接连煨了两个,直到再也吃不下,才瘫坐在石头上,满足地摸了摸肚子。
暖意和饱腹感让楚猛精神好了一些,他看向门后挂着的一块旧毛毯——那毛毯原本是用来做门帘的,边缘已经磨得起毛,颜色也变得灰暗。楚猛拿起旁边的火钳,夹起一块燃烧的木炭,在毛毯中间烫出一个圆形的洞,然后将毛毯套在头上,刚好能露出脸来,既可以挡风,又能遮住身上的狼狈。
做完这些,他将剩下的红薯全都搬到火塘边,堆放在温暖的灰烬旁,然后靠在墙壁上闭上眼睛休息。火塘里的火苗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通红的炭火,将小屋映照得暖意融融。楚猛很快就陷入了沉睡,这是他自从与月隐归人激战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没有追兵的威胁,没有伤口的剧痛,只有炭火的温暖和红薯的余味。
接下来的几天,楚猛就在这间茅屋里安心养伤。他每天都会生起火,煨上几个红薯当饭吃,渴了就到水库边取水喝。白天的时候,他会靠在屋门口晒太阳,让温暖的阳光照射在腹部的伤口上,促进伤口愈合;晚上则守在火塘边,听着屋外水库的流水声和山林里的虫鸣入睡。
他每天都会尝试沟通丹田中的黑仔,可对方依旧毫无回应,丹田中那团灵力像一块沉寂的石头,没有丝毫波动。楚猛并不着急,他知道黑仔吸食了貔貅的神魂和灵力,必然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消化,只要黑仔还在,就总有醒来的一天。
时间一天天过去,到了第三天,楚猛发现腹部的伤口终于不再流血了,原本狰狞的伤口边缘开始结痂,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没有了之前那种撕裂般的剧痛。他小心翼翼地解开缠在身上的布条,用干净的溪水清洗伤口周围,然后重新用布条包扎好,动作轻柔了许多。
日子在平静中流逝,转眼间就到了第五天中午。当楚猛煨完最后一个红薯时,他看着空荡荡的墙角,知道自己不能再停留了。红薯已经吃完,茅屋里没有其他可以果腹的食物,继续待在这里只会坐吃山空。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早已因为没电而自动关机,连看时间都做不到,只能根据太阳的位置判断时辰。
楚猛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腹部的伤口虽然依旧疼痛,但已经能够支撑他正常行走。他在屋前的树林里找了一根手腕粗细的木棍,用石头将两端打磨光滑,当作新的拐杖,比之前的树枝更加结实耐用。收拾好乾坤袋里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后,他最后看了一眼这间给予他庇护的茅屋,转身朝着水库外的方向走去。
走之前,楚猛特意到水库边洗了把脸。冰凉的湖水泼在脸上,让他瞬间清醒了许多。他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不由得愣了一下——短短几天时间,他的脸上已经长出了浓密的络腮胡,遮住了大半张脸,原本有神的双眼也显得十分憔悴,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配上头上套着的破毛毯和身上的破烂布条,看起来格外狼狈。
沿着水库边的小路往前走,偶尔会碰到一些在岸边劳作的百姓。他们大多是附近的村民,有的在洗衣服,有的在修补渔网,看到楚猛这副模样,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警惕。有几个带着孩子的妇人,甚至赶紧拉着孩子往旁边躲,像是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还有人小声地议论着,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楚猛听见几句“疯子”“流浪汉”之类的字眼。
楚猛对此毫不在意,他只是低着头,拄着木棍一步步往前走,腹部的伤口随着脚步的移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之前的激战和此刻的处境。他不知道这条路会通向哪里,也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但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找到人烟,养好伤,然后再做打算。
太阳渐渐西斜,将楚猛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他走得口干舌燥,就在路边的小溪里掬水喝,走得累了,就靠在树下休息片刻。不知走了多久,远处出现了密集的房子,柏油路上不时有车经过。楚猛眯起眼睛,用力眨了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那是一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