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修接过钥匙,直接绕到驾驶座那边,拉开车门。
然后才侧头,目光沉沉地看向还站在原地的苏昭。
“上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
在这空旷的车库里显得格外清晰。
宋曜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心里却在疯狂呐喊:来了来了!强取豪夺的经典桥段!三哥果然还是那个三哥!
苏昭看着他那双在昏暗光线下愈发深邃的眼眸。
她沉默了几秒,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傅宴修利落地关上车门,绕过车头坐进驾驶位.
引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色跑车如离弦之箭驶出了地下车库。
这是苏昭第一次见傅宴修自己开车。
她原本以为用惯了司机的他,车技或许生疏。
然而,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跑车驶入盘山公路,傅宴修单手扶着方向盘,动作流畅而精准。
换挡、转向,每一个操作都带着一种游刃有余的从容。
他开车的样子,和他处理任何事情一样,带着一种天生的掌控感和不容置疑的强势,在蜿蜒的山路上飞驰自如。
苏昭不自觉地侧头看他。
他专注地看着前方,侧脸轮廓在明明灭灭的路灯光影中显得格外清晰冷硬,紧抿的唇线透着一丝凌厉。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傅宴修忽然偏过头,精准地捕捉到她的视线。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堪称温柔的笑意。
紧接着,他精准地找到了她放在腿上交握的、微微发凉的手。
然后不由分说地握住。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住。
他没有说话,她也没有。
车内只有引擎的轰鸣和呼啸的风声,一种奇异而紧绷的寂静在两人之间蔓延。
跑车最终停在了山顶一处开阔的观景平台。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傅宴修松开她的手,率先下车。
然后绕到副驾驶这边,亲自为她拉开车门。
山顶的风带着深秋的寒意,苏昭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下意识地拢了拢手臂。
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雪松气息的西装外套,下一刻便披在了她的肩上。
苏昭:“谢谢。”
他站在她身侧,与她一同俯瞰着脚下的万家灯火。
沉默了片刻,才低沉开口:
“现在,清醒了吗?”
苏昭恍恍然抬起头,看向身侧男人在夜色中更显深邃的侧脸。
山风拂动他额前的碎发,却拂不散他眼底的沉郁。
她轻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那家餐厅?”
傅宴修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依旧落在远处那片璀璨却冰冷的光海上:
“如果不是我出现,你打算被慕家的人诋毁、轻视到什么时候?”
他顿了顿,终于侧过头。
“还是你觉得,那种委曲求全,就是你想要的‘安稳’?”
苏昭避开他迫人的视线,低声辩解:
“我其实……
并不太介意他们怎么看我。
只是慕舟他……”
“慕舟?”
傅宴修打断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就算是感谢,就算是报恩,方式有很多种,不一定非要把自己赔进去,搭上一辈子。
苏昭,你就那么恨嫁?
还是离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他刻薄的话语让苏昭瞬间白了脸:“是!我是很感谢慕舟!
至少他愿意接受我……”
“呵。”
傅宴修发出一声极冷的嗤笑,那笑声里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他接受?
苏昭,你未免太高看他,也太看轻男人了。”
他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为什么接受?因为你是他学生时代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
他现在功成名就,终于有机会将你这位‘白月光’揽入怀中。
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得到你,
如何满足他多年的执念!
他何曾真正为你考虑过?
何曾想过你跟他在一起,需要面对他家庭那些琐碎又势利的‘边边角角’。
需要承受那些看似关切实则刀刀见血的审视和轻蔑?!”
苏昭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傅宴修看着她瞬间失血的脸颊和微微颤抖的嘴唇,眼神暗了暗:
“感恩的方式有很多种,但绝不包括赌上你自己的后半生。
苏昭,别自欺欺人了,你根本就不爱他。”
就在这时,苏昭手包里的手机再次执拗地响了起来。
屏幕上“慕舟”的名字在不断闪烁。
苏昭看着那名字,眼神复杂地挣扎着。
经历了刚才餐厅里的一切,她确实感到疲惫和难堪。
但就这样不告而别,对慕舟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残忍?
她犹豫着,指尖颤了颤,最终还是划向了接听键——
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屏幕的瞬间,一只大手更快地覆了上来。
紧紧按住了她的手,连同那不断震动的手机。
傅宴修的手心滚烫:
“苏昭。
不要回去。”
苏昭的心猛地一缩,她抬起头,直直地望进他眼底,那里有她熟悉的强势,也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深沉的暗涌。
“那温柠呢?”
傅宴修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我会处理好。给我点时间。”
苏昭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弧度,“傅宴修,我和慕舟之间,还没有到需要我用这种不告而别的方式离开的地步。
我不能……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
“嗯?”
傅宴修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苏昭,你真是犯贱!
他们一家人那样瞧不起你,把你贬得一文不值,你还上赶着回去?
你就这么缺他那点所谓的‘恩情’?这么需要他那点施舍般的‘接受’?!”
苏昭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啊,我是犯贱。
我被人瞧不起,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多他慕家一个,不多。
少他一个,也不少。”
傅宴修凝视她:“如果我不允许呢?”
“傅宴修,凭什么?
凭什么每次都要听你的?
我已经很明确地说不是你包养的情妇了,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