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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都市言情 > 她谋 > 三 高抬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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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上风雪狂啸,丢在陈擅脸上的帕子被卷走,他手一伸,将将捞了回来,丢进面前被风打起的帘后。

“你对我……太残忍。”

她不耐烦地掀开帘,将他从车外拽了上去,将他浑身打量一遍,樱唇轻启:

“这种话你也就敢对着我说,你既然早就发现她要走,真想拦,我不会干涉。可你却连这种勇气都无。”

“我还不是跟你学的。”

木漪微顿。

陈擅用拇指将泪揩走,发丝半遮住眼,但看得出眼圈周围有些红。

他是太感性的一个人,甚至比木漪都爱哭:

“当初谢戎为了拦住你,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不也还是拦不住么?

我不想与阿姜闹到那种地步,我不想……伤了她的心。”

“什么地步?你死我活么?”

木漪起的太早,她掩袖打了个哈欠,马车宽敞容躺,便单手撑额头俯靠下来,遮起眼皮假寐:

“过去的已经过去,总拎出来说,伤春悲秋,无端的令人生厌!这件事就这样了,没有别的话要说你就先下车,我要回去补觉。”

陈擅受不了她这幅不咸不淡的模样,上去将她摇醒:

“路途遥远,她的安危,你如何保证?她若被恨我的人抓住,会受尽折磨,她会死的……”

木漪半睁开眼,见他眼里都是破碎的伤色,还是坐了起来,正色道:

“我已请石璞用皇商的船队接应,她的身份对外一直都是我的医女,连石璞本人都不清楚她与你的关系,谁会注意到她,拿她威胁你?”

陈擅寒哑着声,声声刺向她:“你别忘了,谁最恨我。”

木漪吐息几瞬。

车内有一阵沉默。

之后她说,“他不会。”

陈擅不敢信:“连段渊都奈何不了他,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她皱眉,再次重复:“我说了,他不会。”

陈擅唾液黏舌,口中苦涩:

“你走之后,他与段渊分二而治,为了夺得武将维护,这一年半他一直在扶持太子,借太子培养新的领兵人手,行的全是党同伐异,蝇营狗苟的奸邪手段!

二叔摔下马的腰伤当真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迫害我们陈家,还迫害得还不够深吗?!”

陈擅这一年半有意阻隔耳目,可事关至亲,他即便再想迟钝,也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他随时随地都想亲手将段渊和谢春深除之而后快。

若有朝一日,他们敢入他西平治地内,那来一个,他除一个,谁也别想再回去!

想到此处,不禁眼底爬起血丝,腮边抽挛,一下捏碎了随手拿起的茶杯,连声线都有些变。

“你说不会。可口说无凭,你的依据呢?!”

木漪看见他手掌冒出的血,背过身去,避而不答。

“为什么不说话。”

她向着墙说∶

“我不和冲动的人争论。十日后她出荆州,石璞的手信就会回程,你且等着看罢。”

又将手帕丢给他止血,“出去,别在我这碍眼。”

陈擅受了情伤,也不欲与她争辩,含着眼中的潮意恍惚下了车,眯眼眺望远方。

迷雾散去,徒留对岸青黄悬壁在他眸中,过荆州,这悬壁由青黄转秃灰。

州姜一路行义,在船上顺便治好了船管的脚肿症。

快到洛阳,二人已将近熟稔,见她看着某处,船管便自作主张地为她介绍,“那白花名食骨花。”

不待州姜继续问,他又续道:“我看姑娘少远行,那姑娘可知,悬崖上为何只长这一种花?”

州姜含笑摇头。

船管呵道,“这底下埋了不少棺材,名崖棺。崖棺多为前朝文武名臣,励志要看尽山海经关,这棺木千年不腐,因此崖壁寸草不生。

只有这种花可以,它能吸人为养分呢,就取名食骨花呢。”

州姜听得一愣,随即脊背上攀起一阵寒气。

船已要靠岸了,船管转去忙碌,转眼已不见人。

州姜凭栏而望,恍惚见岸边有一白衣谪仙般的公子,纱帽下的墨发披肩飞扬。

待定了锚放下船板,她欲提包袱上岸,却被船管拦下。

他呵呵一笑,“姑娘是要找接应的人吧?这接应您的人刚刚也上船了,请姑娘跟我来。”

州姜想方才那气质出众的男子,应就是木芝对她说过的十四驸马,便跟着他走。

周围的人都在卸货,船管独独引她绕至右边长舱尽头,一抬眼,是一干干净净的空室,舱门阑珊,光线已被切成一格一格,破碎铺陈于木板。

门口守着一人,另有一人着白衣站在室内,影立身长,她一眼便认出是方才站在岸边之人。

也没多想,先行了礼,“平女州姜,拜会十四驸马。”

门口那人闻声,冷冷看了她一眼,“我家大人尚未婚,姑娘莫要乱叫。”

州姜意识到不对,立即噤声。

他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斜长的光下,州姜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

他年纪不长,可气态老成,瘦削白净的脸上眉飞骨立,柳叶般的黑眸幽冷,既美又十分瘆人。

这与木漪对石璞儒雅温和的描述完全不符。

州姜一时彻底静默,不再直视他。

谢春深并没有在这个女人身上看见直白的恐惧,直问:“你认得我。”

州姜摇头。

“那你是猜出来了。”

州姜点头。

此女对朝堂之事,在位官僚一无所知,好在不笨。

谢春深也没有废话:

“将她让你带在身上的回信给我,之后,我会派人将你送回邙山。”

原本定好的人突然换了,或者说,一开始求的人可能就不对。

州姜脑中有些乱。

她下意识道:“可那是县主写给……十四驸马的。”

谢春深没有动,但脸色又瞬间阴沉了许多,窗光横在他脸上,似将他人割裂成段。

他远没有外表那般美好,州姜一紧张,抓紧了包袱往后退。

谢春深略一低眼,浓睫微动。

那守在门前的侍卫收到暗号,直接出剑将她的包袱从身上砍断,接住将要散开的包袱,单膝跪地,双手奉到谢春深面前。

刀风凌厉,寒气逼人,州姜没有经历过这些,脸色都白了。

她见他要在其中翻找,硬着头皮道:“别翻了,这些都是我的私物,信书在我身上……”说罢侧过身,从衣襟内取了出来,将手绢打开,赫然是一封书信。

谢春深停下动作。

州姜将手连带手绢伸了过去:“里面有金,较为贵重,是以,我一直贴身藏着……”

他不碰州姜的手,仍让侍卫帮他拿来。

纸封上有淡淡的体温,信有些重量。

确认过,谢春深对守在暗处的船长说:“送她走,你知道我的人在什么地方。”

州姜惊讶转头。

见一路上眯眼呵笑的船长已换了一张面示人,不苟言笑道:“姑娘请。”

送她上马车前,船管才恢复了点从前模样,告诉她:

“这船,当年还是主公与你主家一起买下的,他们之间难说,阴晴不定,输赢难分。

姑娘心善,可上头人的事,你千万别掺和。今日你还算聪明,让你交,你就也就交出来了,不然——”

船管没有再说,只行个礼送别:

“时间紧,姑娘路上走好,日后在洛阳缺什么吃穿,短什么药材,让人往介田斋送信即可。”

送走了人,谢春深还不及拆开信,底下守着的黄兆言便上船来求见。

捂手在他耳边:

“陛下在太极殿与段渊争吵时昏迷,太子正往御前赶去。”

谢春深闻言将手一转,放信入绣雪松的红边袖中,“换身官服,进宫。”

木漪走后,段渊收拢掉二王兵权,自此王权合一全归于朝廷手中。

元靖忌着谢春深说的图景,怕段渊借着名声大噪直接谋权,也怕谢春深自己发疯篡位,便在升段渊为太尉兼任尚书令,总领国事一年后,擢升谢春深为尚书台内尚书仆射,位列副相,想着让二人能投鼠忌器,时不时给对方添个堵。

而这一年,谢春深不过三十七岁,身边都是被他捏了把柄的大小虾官,年青者,再无能出其左右与之抗衡者,段渊一时也难撼动他,转精于国事,确实也施行了一些良政以蛊百姓,一时家家户户对其崇之。

边关战事反复,都有陈军顶住,中原一时迎来久违的太平兴盛,驳口外销鼎沸,元靖颓于享乐,将国政托于太子,一时从上至下酒池肉林,声色犬马,豪强与官员之间斗富之风盛行。

整个国家又往另一种颓靡的歪风走去。两月前,元靖溺于女色,在行房时昏迷,之后患上阳衰之症,眼昏胸闷,御殿内时常有医正进出。

胡人打听得皇帝病危,鲜卑与匈奴二胡双合,对中原大举进犯,逼得元靖更是急火攻心。

谢春深一刻也没耽误,立马提议让太子陈运理国,他作辅相。

自古,为太子作辅相的多是中书监,段渊清楚谢春深的野心,必然阻制,太子厌之。

今日这番争吵。

也不过是谢春深教太子点了一根火线,故意让段渊与元靖为陈运的儿子,元靖的长孙定亲一事起了争辩。

陈运要定武将之幼女,段渊却嫌弃其名声不好,有些微词,到了宫中,谢春深看见段渊,竟还举身行礼。

段渊眼下青乌:“你来得很快啊。”

“陛下有恙,我们这些人,自然是要陪着的。”

他说着伸手一洒袖,一指身后陆续进宫的百官。

——若是挺不过去,就要连夜宣读懿令请太子继位,这是改天的大事。

而段渊,就成了害死元靖的罪人。

段渊讽刺地笑出声来,“天有天命,我有我命,陛下,必定能挺过来。”

谢春深微微一笑。

他其实并不在意元靖的生死,因为,他已经有了新的支柱了,陈运年青,意志不坚,他比段渊先一步拉拢了陈运。至少现在,陈运还懒得多看段渊一眼。

也是这时候,陈运赶了过来,入御内与皇后一同陪同元靖。

经过一夜救治,元靖脱危。

陈运喂了药出来,将谢春深叫至身旁舆内:

“父王忧心最近的战事,孤已授意陈擅回来领兵,西平那边传信回来,说他已经疯傻,孤才暂时罢休。

直到今日父王又提起,一定要他回来镇住洛阳。孤想你去帮孤做一件事。”

谢春深实在等此事已久,唇微动后恢复平静,掩下眸中波涛震颤:

“臣愿为太子肝脑涂地。”

“嗯。你是孤身边最信任的人,亦能见微知着,这样,孤安排你陪父皇去别宫修养,中途你秘密带人去一趟西平郡,帮孤看看,这陈擅究竟是不是真的疯了。”

夜里。

谢春深没有回府,直接睡在宫中。

他躺在床上,他的手放在胸口处,抚过一遍,将藏了一日的信书拿出,封蜡揭开,一枚金簪掉落,打在胸前。

纸上只有四字,写着“别来无恙”,一句对石璞的平淡问候。

可谢春深觉得应该远远不止如此。

光下,四字周围似乎透墨,他神志一动,发觉这纸为双层,用金簪将纸挑开。

背后也写了四字,这回,不是写给石璞的了。

她识破了他的仿字。

她早就知道是他了。

“还女金簪,以此为盟”。

她又将这东西给他,是要提醒他,她与他早已经结束了么?

谢春深忽而冷笑,将金簪扔在案上。

只见灯下,撕破的纸张上静静立着一句:

“高抬贵手”。

? ?嘿嘿。

?

下章男女主见面,男主要下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