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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答应浑身是伤,身上只穿着一件带血的白衣。

显然,刚清醒过来。

她的哭伤心欲绝,跪趴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抱着棺椁。

“姐姐,呜呜,姐姐……都是我害了你啊!”

听闻宁答应的哭声,一旁跪着的忠仆,脸色都不太好看。

婉棠立在一旁,眼中只有冰冷。

宁答应哭了一会儿,忽地又笑出声来,将脸贴在棺椁上,喃喃自语:“姐姐,你一再劝我,我却一意孤行。”

“现在我才明白,你说的,不仅仅只有心肠歹毒才会害人,愚笨同样会让身边的人万劫不复。”

“你说,人可以不聪明,但一定要听话。”

宁答应的泪水,滴落在棺椁上。

哪怕到了此刻,她依旧就不认为自己就聪明了。

不过是伤心欲绝,这才苦涩一笑:“姐姐,要是没了你,我在后宫只会成为别人手中的刀。”

“不如求姐姐带我一起走……”

说罢,她凄凉一笑,忽然站起来,朝着棺椁一头撞去。

“宁答应,不要啊!”

一旁宫人慌乱不已,冲上去将她拦了下来。

宁答应大哭大喊,势必要死在这儿。

婉棠过于冷漠,眼中透着厌恶:“放开她。”

声音太轻了,仿佛不是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口中:“只是可怜了姐姐,好不容易摆脱了这个蠢货,就连去了黄泉路,还要被她拖累。”

宁答应的身体,忽然僵住了。

“本宫一再叮嘱,你却左耳进右耳出,如今因你害了姐姐,你有什么脸死?”

婉棠继续不带温度的数落:“要死要活,令人厌恶,滚一边去。”

“别惊扰了姐姐的情景。”

景仁宫惊得落针可闻。

好歹宁答应也是成天跟着他们二人屁股后的小尾巴,谁能想到,婉棠竟能说出如何狠话?

宫人面面相觑。

宁答应呆若木鸡。

婉棠仿若无事发生,继续上香,往盆里添加冥币。

许久许久,宁答应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是想让我活着受罪吗?”

“我只是不想让任何一个凶手好过!”

婉棠语气太过冷漠:“别烦我,惹急了,连你我也杀。”

婉棠将最后一块金元宝丢入盆中。

宁答应脸上已没半点血色。

外面传来太监尖细的嗓音:“宁国公前来吊唁!”

脚步声很轻,半月不见,那位老人似乎又苍老许多。

他头发全白了,脚步蹒跚,再无半点巾帼英雄风范,看着那灵牌,有的只是浑浊的泪眼。

一步、一步……

格外沉重。

婉棠眼皮都没抬一下,立在旁边,冷言冷语:“你总觉得你亏欠白梨,可我的惠姐姐,到底都想策马奔腾,难道你就不亏欠她吗?”

宁国公身躯摇晃了一下。

风烛残年的老人,此刻是那样脆弱。

婉棠依旧不肯放过:“你不忍心对白家出手,事事留有余地,可他们出手了!”

宁国公低下头来,眼中泪水蓄满。

婉棠双拳紧握,说这些时,心中同样承受莫大悲痛:“我曾承诺,若你帮我,我可让姐姐成为太后,辅佐明君。”

“如今……”婉棠盯着灵牌:“我不需要你帮助了。”

“姐姐的孩子,我会看着他长大!”

婉棠看着阴沉沉的天,看着随风飘飞的灰烬,低声道:“姐姐敬重她的父亲,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也不会对你出手。”

“风雨欲来,宁国公,保重!”

婉棠站起来,这景仁宫的人,多一眼她都不想做再看。

愚蠢的妹妹。

多情的父亲。

得不到偏爱的人,似乎总会费力讨好,去换了个不得善终。

姐姐……你可遇到了小川,你可怨恨我这个无能的姐姐……

婉棠转身,往景仁宫外走去。

“啊!”一声怒吼,宁国公发出一声悲呛的怒吼。

随即传来扑通一声,他竟跪在了自己女儿的灵位跟前。

他有太多的儿女,可他的心,真的不大,能装得下的,始终不多。

皇城。

被黑压压的云层笼罩着。

婉棠回到坤宁宫,穿着最隆重的一套皇后宫装,盛装站在坤宁宫中。

刑部的人,慎行司的人全等在了坤宁宫的大殿上。

白梨被五花大绑,左右两个人压着她。

老嬷嬷直接被按在地上,一身衣服打得四处破口,鲜血汩汩涌出,气息微弱。

白梨倒没受刑,一双杏眸怒视婉棠。

怨毒冷笑:“你以为你活着回来,就能说明什么吗?”

“我什么都没有做过,你能奈我何?”

白梨依旧嚣张。

婉棠唇角上扬,拍了拍手。

脚步声响起,小禄子跟在一旁,身边领着三个人。

秋娘,明辉还有一个带着斗篷的人。

秋娘上前一步,鞠躬行礼,随即带着明辉前往后院。

带着斗笠的人往前一站,跪地高呼:“罪奴南烛,见过皇后娘娘。”

说罢,揭开斗篷,露出浑身伤痕的脸。

慎行司和刑部侍郎均是一惊:“这不是梨妃身边的那位姑姑?”

后宫女人众多,但这位姑姑,可是传奇人物,至少朝中大小官员,对她的名字,格外熟悉。

朝堂上,皇上大肆褒奖,说所有的点子都出自于梨妃娘娘。

一番调查,梨妃身边的姑姑更是了不得,这个叫南烛的姑姑,可是白梨的心腹啊!

“你……你竟敢回来?”白梨声音一变。

南烛跪在地上,抬头,无所畏惧地看着白梨:“娘娘,您不是说让奴婢去看看皇后娘娘死没死吗?”

“可您怎么没告诉我,白家养的暗卫也守在那?”

“您不是需要人去确认,是想让奴才,亲自走去送死,对吗?”

白梨脸色陡变:“闭嘴!”

“胡言乱语,本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梨冷哼一声,盯着刑部侍郎赵海:“赵大人,就因为她是皇后,我只是妃子,所以你就能随意拿人?”

“你这样做,有问过皇上吗?”

赵海微鞠一躬:“娘娘莫要怪罪,谋杀皇后,动摇的国本,本官不过依法办案。”

“更何况,此案可不仅仅只是后宫争斗。”

“更是牵涉到前朝。”

白梨好笑:“不过是女人之间争风吃醋,皇后要给我个莫须有罪名发泄心中悲愤。”

“就这样,也能和前朝挂钩,赵大人未免小题大做。”

婉棠轻笑一声:“南烛,你且将事情始末悉数说来。”

“说,随便说。”白梨胸有成竹:“南郊小院子的老头小孩,知道也不少,要不要找来一起说说。”

她无所畏惧,毕竟白梨太能抓住人性。

这些人都有一个软肋。

只要有着所谓的亲情羁绊,就能管得住嘴巴,甘愿成为替死鬼。

南烛忽地一笑。

双手撑地,猛地磕头。

声音洪亮,字字清晰:“奴婢老实交代,若有半句虚掩,天打雷劈,我全家不得好死。”

婉棠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冷笑。

师爷在旁边,快速记录每一个字。

赵海眼神冰冷。

南烛声泪俱下:“奴婢有罪,奴婢不该包庇白梨娘娘。”

“其实白梨娘娘有孕的时候,太医便已经诊断出来,白梨娘娘的孩子有问题,要么会小产,要么是畸形儿。”

“住嘴!”白梨声音尖锐:“想清楚你在说什么!”

南烛并未因此停顿,继续说:“奴婢劝说娘娘,好好养胎。她说用了那么多香,还养什么?”

“绝不会用未来冒险。”

“所以,她要用这个孩子,好好谋划一次大事。”

南烛抖如筛糠,似乎陷入可怕回忆之中:“娘娘出宫祈福,白梨娘娘竟吩咐人去暗杀皇后,说只要皇后死了,后宫谁还能成为她的对手。”

“奴婢自知白梨娘娘丧心病狂,为避免事情恶化,想要去坤宁宫报信。”

“可惜,只到门口,便被白梨娘娘的人敲晕过去。”

“她却也不杀我,只是让我试探皇后娘娘是否出事。”

“我本以为她当真好心放我,没想到,报国寺早已刺客等候,我去,就是送死。”

南烛一口气说出所有。

赵海能够坐到这个位置,也是个心思敏锐的,瞬间抓住关键。

吩咐慎行司:“快派人去长春宫,将所谓的香带来。”

“还有为梨妃诊脉的太医,一并带来。”

“胡说,不许!”白梨情绪崩溃,脸色顿时苍白:“本宫可是皇上的宠妃,你们知道,我对于皇上来说是什么,谁敢这么对我,皇上绝不轻饶了他!”

“南烛,你这个贱人,说,你是不是冤枉我!”

白梨情绪激动。

婉棠冷笑一声,缓缓道:“梨妃,她如何就冤枉了你?”

“难道是因为,白子君此刻正在做什么?让你有把握,南烛一定会隐藏真相?”

白梨脸色一沉:“你……你什么意思?”

南烛朝着赵海又是一跪,重重磕头:“大人,白梨娘娘曾给奴婢一根手指,是奴婢家人的。”

“此刻奴婢说出真相,只怕家人性命担忧。”

“恳求大人,前往城郊小院,保护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