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吊灯将宴会厅映得恍若白昼,水晶杯盏在长桌上折射出细碎的光,又一年商会庆典,红木雕花圆桌围坐着木乔城举足轻重的人物——商会四大家族的领袖陈广蓝、巫志、郭孔明、龙中庆,皆身着笔挺的正装,袖口的袖扣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李振滔与诸葛成坐在下首位,前者西装革履,领带夹上的钻石微微闪烁;后者则身着深色中山装,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深邃莫测。
龙中庆端起景德镇青瓷酒杯,琥珀色的陈年茅台在杯中轻轻晃荡,这位头发花白却依旧腰板挺直的老者,目光落在李振滔身上时,眼角堆起笑意:“振滔啊,你这后生当真不错!”他的声音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威严,却又刻意放软了语调,“自从你进了理事会,商会各方面都打理得井井有条,学校的奖教奖学方面也循序推进。”说到此处,他重重拍了拍李振滔的肩膀,“以后啊,这商会还得靠你!”
宴会厅里悠扬的钢琴声忽地弱了半分,邻桌宾客的交谈声也下意识压低,陈广蓝抚着下巴上的山羊胡,镜片后的目光若有所思;巫志转动着手中的紫檀佛珠,檀木香气混着酒香在席间弥漫;郭孔明则轻叩着桌面,节奏与远处的音乐节拍重合,三位家族领袖几乎同时点头,动作整齐得如同经过演练。
李振滔连忙起身,脊背绷得笔直,西装下摆随着动作掀起细微褶皱,他端起酒杯时,手腕刻意放低,姿态谦逊得近乎谦卑:“庆叔谬赞啦!都是仰仗各前辈提携,晚辈不过是跑跑腿、尽些绵薄之力。”说着,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喉结剧烈滚动,“若无诸位长辈指点,李振滔哪有今日?”
诸葛成坐在一旁,指尖摩挲着杯壁,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当李振滔开始逐一向四大家族领袖敬酒时,他微微侧身,为对方让出空间,动作自然得像是早已排练过无数次。
“陈叔,这杯敬您!”李振滔走到陈广蓝面前,“商会与陈氏集团的合作项目,全靠您高瞻远瞩!”陈广蓝矜持地抿了口酒,下巴微抬,算是受了这份恭维。
转向巫志时,李振滔的笑容愈发真诚:“巫叔,您上次传授的人脉经营之道,晚辈日夜揣摩,受益无穷!”
巫志停下拨弄佛珠的动作,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仰头饮尽杯中酒,佛珠与杯盏碰撞出清脆声响。
郭孔明接过酒杯时,意味深长地笑道:“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也要记得——”他顿了顿,“根基要稳。”
李振滔立刻躬身:“郭叔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待一圈敬酒完毕,李振滔额头已渗出细密汗珠,他刚落座,诸葛成便递来一方手帕,他又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晦暗不明,诸葛成也举起酒杯:“诸位前辈,我也敬大家一杯,愿商会蒸蒸日上,木乔长盛不衰!”
四大家族领袖举杯相碰,清脆的撞击声中,李振滔听见诸葛成在耳畔低语:“稳住。”这两个字轻如羽毛,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李振滔握着酒杯的指节微微发白。四大家族首领正穿梭于各桌敬酒,杯盏碰撞声与谈笑声交织成靡靡之音,诸葛成轻碰他的手肘,朝官员席努了努嘴:\"该去打个招呼了。\"
官员席中央,金布搂着身旁女子的腰肢,仰头饮尽杯中酒,李振滔的目光骤然凝固——那女子身着月白色真丝旗袍,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细碎的刘海遮住光洁的额头,双眼皮下的杏眼盈盈带水。当她转身时,侧身的弧度、垂落的发丝,竟与记忆深处的林秀静重叠了七成像。
\"是很像吧?\"诸葛成压低声音,温热的气息拂过李振滔耳畔,\"我早就说过,金布那家伙有家暴的毛病,你瞧她刘海遮着的额头......\"话音未落,李振滔已端着酒杯朝那桌走去。
\"金镇长,林夫人。\"李振滔将酒杯放低三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林沐身上,女子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脖颈处若隐若现的红痕刺得他心口发疼。
林沐抬头的瞬间,两人目光相撞,她微愣了一下,随即浅笑道:\"李总客气。\"声音婉转如黄莺,李振滔恍惚间竟以为回到了与林秀静初遇的那个时候。
诸葛成举杯寒暄时,李振滔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林沐身上,女子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耳垂泛起一抹红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直到宴席散场,李振滔仍觉得心跳快得异常。
夜色浓稠如墨,金布瘫坐在后座上,酒气熏天,司机抱歉地搓着手:\"李总,车子突然抛锚送去修了......\"
李振滔还未开口,诸葛成已拍了拍他肩膀:\"振滔,你顺路送送金镇长和夫人吧。\"
车厢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酒气,林沐皱着眉往窗边躲了躲,金布突然剧烈呕吐,秽物溅在真皮座椅上,李振滔猛地刹车,停在路灯昏黄的巷口。
\"不好意思啊,李先生,弄脏你车了。\"林沐掏出纸巾,声音带着几分窘迫,李振滔摇头说没事,然后从后备箱翻出清洁工具,两人合力将金布扶下车,让他倚着电线杆继续呕吐,夜风掀起林沐的刘海,李振滔瞥见她额角结痂的伤口,心头一紧。
返程途中,林沐悄悄撩起刘海透气,李振滔透过后视镜,看见那道狰狞的伤口横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条丑陋的蜈蚣:\"你额头怎么了?\"
林沐慌忙用手捂住,支吾道:\"被,被摔跤弄到的......\"
李振滔默不作声地从储物箱翻出药箱:\"涂了药会快好的,这个是我家乡的药酒。\"他将药酒喷在掌心,试探着伸手,林沐本能地往后缩,却被他温柔地按住肩膀:\"别动。\"
药酒的清凉混着男人温热的掌心,林沐感觉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大学毕业那年,父亲为了攀附金布的权势,强行将她嫁入金家,婚后的日子如同噩梦,金布酒后的拳脚相加,让她对婚姻彻底绝望,而此刻,李振滔专注上药的神情,却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悸动。
\"谢谢。\"林沐轻声说,车窗外,霓虹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李振滔望着那张与亡妻相似的脸,喉结滚动了一下。
此后,李振滔频繁出入金家,金布在家时,他便陪着喝酒闲聊;金布外出办公,他就与林沐在花园里谈天,林沐喜欢倚在藤椅上,听李振滔讲年少时的故事,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指尖相触,都会让她心跳加速。
这天黄昏,林沐攥着离婚协议书的手微微发抖:\"金布,我们离婚吧。\"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刺耳响起,金布猩红的眼睛里满是戾气:\"反了天了!\"他揪住林沐的头发,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林沐蜷缩在地上,泪水混着血水滑落。
深夜,林沐拖着行李箱冲出家门,李振滔早已在街角等候,将她安顿在城郊的一处小楼里,推开房门,郭志香正在厨房忙碌,转头看见林沐的瞬间,手中的锅铲当啷落地:\"秀静?你......\"
李振滔赶忙解释:\"她是林沐,不是秀静。\"
郭志香揉了揉眼睛,难以置信地摇摇头:\"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她热情地拉着林沐的手,\"快进来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房间里,刘来娣正在辅导此时十一岁阿枭写作业,十三岁的陈爱打量着林沐,温暖的灯光下,林沐望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眼眶不禁湿润了,她终于明白,这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
而此刻的金布,望着空荡荡的卧室,满不在乎地冷哼一声,在他看来,女人耍耍性子很正常,过几天就会乖乖回来,他万万没想到,林沐早已在李振滔的庇护下,开始了全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