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是觉得，只要毁了我，就能得到江公子的心吗？”
沈知意一针见血指出问题所在。
“这……不是你该问的！”萧温婉声音有些缺乏底气，她承认，就算彻底毁了沈知意的名节，江枫也不会爱上她。
可她这么做，也不完全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沈知雪。
她与知雪情同亲姐妹，几乎无话不说，帮沈知雪除掉阻碍，是必然的！
沈知意随了她意，不再多问。
萧温婉却又不高兴了，“你就一点看不透吗？三皇弟不喜欢你！”
“我知道。”
说她沈知意看不透？
她早就把一切看透了。
“知道还要霸着三皇妃之位？”
“长公主确定是我要如此？”
萧温婉嘲讽道，“不是你，难道三皇弟不肯休你？”
“长公主不如亲自去问他。”
话音落下，刚好马车停下，已经到了佛陀寺。
沈知意不愿再与萧温婉多说一句话，起身走下马车。
看着偌大的寺庙，心中多少有些感慨，空气中弥漫着的香火气息，好像将她心里的压抑抚平了些许。
沈知意吸了口这山间的空气，心旷神怡。
这地方，她分明是第一次来，却总有种莫名的熟悉。
之所以这么肯定，是以前在相府，即便到了年关祈福之日，父亲也从不会带她。
母亲也说过，大夫人从她刚入门便生了排挤之心，早早规定了妾身没资格随行祈福的府规。
思绪正飘忽着，眼角余光忽然被墨色身影勾住，她下意识看过去，是萧栩。
他正亲自扶着沈知雪下马车。
嫡姐被他照顾的极好，下马车后冷，没有马车内的火盆取暖，他还特意准备了件裘衣给嫡姐。
那件裘衣，她以前没见过，许是最近萧栩定制的吧。
自从嫡姐回来后，萧栩已经不在为她订购衣裳了。
不过，她也不在乎。
身后忽然传来赞叹声，“三皇子与沈家大小姐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她瞥了眼，不认识。
应该是来上香祈福的百姓。
另一人接话，“是啊，一个叱咤朝堂，一个貌美如花，极为相配，只可惜三皇妃之位，如今易主他人。可惜啊，真是可惜！”
“有什么关系？反正大家只要瞧见三皇子与沈小姐在一起，都知道他们才该是夫妻！至于那沈家二小姐，无非是个多余之人。”
“你这说的也有道理，哈哈哈哈！指不定哪日，她就自请下堂了。”
“哎！出身卑贱的女人，真是又可怜又可恨啊！”
几个百姓逐渐走远，声音却在沈知意四周来回盘旋着。
果然，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死皮赖脸不肯从萧栩身边离开。
却没人想过，她才是被束缚的那个！
萧温婉走到她身旁，“听到了么？没人觉得你与三皇弟相配，人总要有些自知之明的，对不对？”
沈知意垂下眸子，“多谢长公主提醒，知意很有自知之明！”
顿了顿，她又继续说道，“要不，长公主去殿下提提，休了我，给嫡姐腾地方！”
“你……别以为本宫不敢！”
萧温婉以为她是挑衅，提着裙摆便向萧栩走去，“三皇弟，如今知雪也回来了，你何时休了沈知意，让知雪拿回三皇妃名分？”
“温婉，你说什么呢！”沈知雪急忙拉住她的手。
萧温婉开始添油加醋，“你这个庶妹，可是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一点不把你放在眼里！还敢挑衅本宫，说三皇弟一定不会休了她！算什么东西，也敢说这种话！”
话音刚落，便听萧栩开口，“她说的没错。”
“什么？”
萧温婉愣住了，她没听错吧？
“三皇弟，你真没打算休沈知意？那知雪怎么办？”
萧温婉比两个当事人更上心此事。
沈知雪眼底闪过一抹厌烦，她本就不想嫁给萧栩，上次去公主府见萧温婉的时候，已经说过此事，委婉说过近来没有成婚打算，这才过去多久，又被提及此事。
若非萧温婉对她有用……
“温婉。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别多管了。”
“本宫还不是为你……”
萧温婉还没说完，宫中车驾便陆续来了，她只能止住未完的话。
今日祈福，宫中妃嫔除了皇后，都来了，太后则是早一日便入住了佛陀寺诵经。
陪同皇帝车鸾的，是玥贵妃。
后宫传言说，玥贵妃如今独霸盛宠，引皇后气愤，才气病了过去。
皇帝溺爱之下，玥贵妃在宫中地位水涨船高，哪怕是同阶的几个不受宠贵妃，见了她，都不免要客套几句，说点恭维的话。
得势当下，玥贵妃已经动了张取代皇后的心思。
所以她更要萧栩争口气，夺得太子之位。
为了这次祈福，她还亲自抄写了许多佛经，准备烧给佛祖，好保佑栩儿能顺利成为太子。
“父皇，母妃。”
萧栩对二人行礼。
沈知意跟着道，“见过皇上，玥贵妃。”
听到沈知意这话，人群中不知谁笑了下。
皇帝脸色骤然变了，沉声道，“嫁给三皇子这么久，没人教你规矩？”
一个嫔妃掩唇道，“皇上，这嫁入夫家，该如何称呼长辈，哪里还用得着教啊！依臣妾看，这三皇妃有些过于迷糊了。”
皇帝听后，脸色更加不好。
沈知意抿唇，正要开口解释，萧栩忽然大步上前。将她护在身后，“父皇，不是她的错。”
“这么说来，是你的错？”皇帝眯着眼。
他看中的太子是萧栩，可三皇妃却不是沈知意，说白了，他也觉得沈知意的身份配不上。
可这个儿子，竟破天荒维护她？
“之前进宫敬茶，是母妃说过，她不认知意这个儿媳，从那之后，知意便不敢再以儿媳自称。”
“可有此事？”皇帝视线立即落在玥贵妃身上。
前一刻还高高兴兴的玥贵妃，此刻脸色铁青。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手养大的儿子，有朝一日会将她推到火坑前，赶忙为自己辩解，“回皇上，知意初次入宫，不懂宫规，臣妾当时说了些气话。”
对沈知意的各种为难，她是一点也不提。
立即有看不惯玥贵妃的嫔妃从中拱火，“玥贵妃在后宫这么多年，一向是分得清事情轻重的人，偏在三皇妃的事情上这般，只怕不是气话那么简单吧？臣妾倒是听闻，玥贵妃想将自己的外甥女嫁给三皇子，才一直故意发难三皇妃的。”
皇帝龙眸透着肃杀之气，龙袍一挥：“此事无需深议。”
那嫔妃只能把后边想说的话咽回去，却心有不甘，皇上真是维护玥贵妃的紧，一点委屈都不让她受，这么明显的针对都不追究。
这相府的庶女，也真是可怜了。
玥贵妃随着皇帝进入佛陀寺，其余的妃嫔紧随其后，萧温婉跟着几个皇子公主也先进去了。
萧栩带着沈知雪走在后边，察觉到沈知意没跟上，顿下脚步，眼角余光瞥过来，“还愣着？这次祈福兹事体大，说话行事都小心谨慎些。”
他声音虽冷，却是在提醒。
沈知意轻轻点头，默默走在后边。
一路上，她察觉到了各种异样的的神色。
萧栩在京都城无人不识，能走在他身边的人，都知道该是三皇妃。
可明眼人却能瞧得出来，她才是那个落魄的三皇妃。
佛陀寺是开国皇帝所监造，更早些时候，属于皇寺。
直至现在，寺内仍有微皇室专供的禅房。
禅房是男女眷分开，且一人一间。
沈知意刚巧被安排在玥贵妃隔壁，也不知是否玥贵妃的刻意为之。
南红刚帮她整理好东西，玥贵妃便派嬷嬷来召她。
沈知意去的时候，玥贵妃已经摘下身上华贵首饰，还换了身素衣，瞧着好像没平日里那般凌厉了，可紧紧是望过来的一个眼神，便让沈知意明白，寻她绝无好事。
“你们都先退下吧。”
玥贵妃摈退左右，一个人也没留。
李嬷嬷最后走的，路过沈知意旁，给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禅房的门合上，房内只剩她们二人。
玥贵妃抿了口雪芽茶，“知道为何唤你来么？”
“知意不知。”
“不知？”玥贵妃冷笑，将手中瓷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适才，你存心让本宫难堪？”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沈知意的脚踝，她疼的闷哼了声，“知意没有。”
“当着皇上的面，让本宫难堪，还敢狡辩？”
“贵妃娘娘明知是殿下戳穿了当初之事，却将罪责扣在我头上，只因殿下是娘娘亲生的，而知意，归根究底只是个外人，撒气最合适不过。只要贵妃娘娘想针对知意，有一百个理由。”
“好一个伶牙俐齿！一段时间不见，你沈知意真是长进了不少！”
“娘娘谬赞，知意愧不敢当。”
她的确慢慢成长了。
丛最初的各种无措，到不得不面对现实，一点点积攒勇气。
她也该如此了。
以前默默忍受一切，是她还未经生死过。
而如今，不一样了！
玥贵妃将最初的话题拉了回来，“本宫近来帮你寻得了门好亲事，他家室还算好，聘礼能给二百万两配上几间商铺，等几日祈福结束，本宫要你在离开前，去圣上面前，求他赐你和离！”
玥贵妃估计也是猜到萧栩不会同意，才先沈知意的。
“不够。”沈知意抿唇，没有应下。
“二百万两加些商铺，还不够？是否太贪了些？”
“知意还想再加一个条件。”
“说！本宫倒要看看，你能贪婪到什么地步。”
“知意想让母亲与相爷和离。”
对沈清远，她已经称为相爷。
“你母亲？与相爷和离？”
“是。知意母亲已经重病缠身，相爷不肯与她和离，只要贵妃娘娘有办法，知意便能答应在皇上面前提和离一事，也不用贵妃娘娘帮知意另寻亲事，知意会带着家人，从盛京城消失。”
这是她很久之前的打算了。
如今既然贵妃先提了要她和离，说出来，也无妨。
“你倒是自觉。这么说来，本宫小瞧你了。不就是让一个妾身和离么？本宫自然能做到，事成后，你若不需这门亲事，本宫可以给你三百万纹银，意下如何？”
玥贵妃受恩宠这些年，手里有不少钱财，区区三百万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沈知意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谢贵妃娘娘。”
见她这么果断，玥贵妃很意外，没有再继续为难她，让她回去了。
李嬷嬷进来的时候，看到满地碎片，赶忙打扫干净。
玥贵妃看似随意的问了句，“你觉得三皇妃答应本宫和离，可信度有多少？”
玥贵妃还是觉得，沈知意答应的太轻松，反而有些不对。
李嬷嬷忙答道，“老奴觉得，可信。三皇妃在府上日子过的也不好，且老奴打听过，她母亲重病缠身。还被相爷夫人各种压迫。”
“倒是对得上她那话。”玥贵妃神色缓和了些，“接下来，就让本宫看看她的表现吧。对了，云筱那丫头，最近好像没什么消息，忽然变得能沉得住气，这次祈福也没跟着栩儿过来。”
“许是沈小姐回来了，云小姐稍微收敛了些许。”
“那丫头会收敛？本宫怎么不信呢！去，派人寻个合适理由，让云筱过来。”
“老奴这就去办。”
——
沈知意回了禅房，心情比较复杂，玥贵妃让她和离还能给一大笔钱，是个好事。
唯一的难处是在圣上面前提和离之事。
到时且不说众目睽睽之下，她有没有靠近圣上的机会都难说。
此事看似简单，确有难度，得从长计议才是。
正深思着，南红从外边笑嘻嘻的回来，“小姐，奴婢刚才去前面转了一圈，瞧见有卜算的僧人，有好些人抽签算命，都说挺准的，要不咱们也去试试吧？”
“抽签？算命？”沈知意笑了笑，“与其相信这个，还不如信自己。”
“哎呀小姐，咱们难得出来一趟，不算命也去看看嘛！总比闷在房间里好。”
最终沈知意拗不过她，还是去了。
卜算的是个中年僧人，听旁侧的人说，他算卦很准，是活佛。
算一卦，一两银子。
沈知意本来只打算看看的，后来还是好奇心驱使，准备为自己算一卦。
“姑娘想算什么？”
“命。”
“来的人都为算命，姑娘具体想算什么？”
沈知意仔细想了下，“那就请大师算算，我是否能觅得良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