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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落地时,异国的湿热空气像一张无形的网,兜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林青阳没有理会前来接洽的华商,只留下一句“事毕再会”,便独自一人,按着那封信上语焉不详的地址,钻进了一辆破旧的出租车。

车子在蜿蜒的沿海公路上行驶,一边是蔚蓝得有些不真实的大海,另一边是郁郁葱葱、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雨林。空气里弥漫着海盐和腐烂植物混合的奇特气味,一切都陌生而疏离。

但他体内的《玉匣真本》,却前所未有地躁动起来。

那是一种极细微的共鸣,像一根看不见的弦,在另一个遥远的地方被拨动,震颤着传递到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感觉随着车辆的深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

它在渴望。

在呼唤。

出租车最终停在了一座半山腰的古寺前。寺庙很旧,红漆的木柱已经斑驳,露出底下深色的木纹,檐角的石雕神兽在岁月的侵蚀下,面目模糊。这里没有香火鼎盛的喧闹,只有风吹过林间的涛声和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

林青阳付了钱,独自走向那座看起来已经被遗忘的寺庙。

“施主,本寺已不接待外客。”

一个声音从门后传来,沙哑,苍老,像是两块干枯的木头在摩擦。

林青阳站定,没有试图推门,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穿透厚重的门板:“我不是外客,是来取回一件寄存之物。”

门内沉默了片刻。

吱呀——

沉重的木门被拉开一道缝隙,一只瘦骨嶙峋、皮肤如同老树皮般干皱的手伸了出来,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青阳迈步而入。

门内是一个小小的庭院,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角落里一口枯井,一切都透着一股被时光抛弃的寂寥。一个身穿灰色僧袍的老僧人背对着他,正佝偻着腰,用一把小小的竹扫帚,清扫着地上几片刚落下的菩提叶。

他的动作极慢,仿佛每一个弯腰、每一次挥动,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林青阳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

他开启阴阳眼,看向老僧。

瞬间,一股无法言喻的刺痛感从他双眼传来,逼得他几乎要闭上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一片混沌。

老僧的身上没有任何常人该有的气场光晕,没有代表命运的彩色流光,也没有象征健康与否的清浊之气。他就像一个黑洞,一个奇点,将周围所有的光与气都吸了进去,自身却不显露分毫。

这是一个修为已经返璞归真,甚至超越了“气”的范畴的存在。

林青阳心中一凛。

他知道,自己面对的,绝非凡人。

“坐吧。”老僧终于扫完了那几片落叶,将扫帚靠在墙角,转身指了指院中的石凳。

他转过身时,林青阳才看清他的脸。那是一张无法判断年龄的脸,沟壑纵横,双眼浑浊得像两颗蒙尘的珠子,但当他看过来时,林青阳却感觉自己从里到外都被看透了。

“老禅师。”林青阳微微颔首,依言坐下。

“不必多礼。”老僧坐在他对面,声音依旧沙哑,“你体内的东西,很不安分。”

林青阳的心脏猛地一跳。

“它感觉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老僧浑浊的眼珠似乎转动了一下,望向寺庙深处的大殿,“分开了太久,总会想念的。”

果然!

林青阳压下心中的激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信是您寄的?”

“是我,也不是我。”老僧缓缓摇头,“是它托我寄的。我只是个看守者,守了它九十年,也该到交出去的时候了。”

九十年。

林青阳倒吸一口凉气。眼前这位老僧,竟已是超过百岁的高龄。

“请问,那部古籍……”

“随我来。”

老僧没有多言,颤巍巍地站起身,领着林青阳穿过庭院,走进那座幽暗的主殿。

殿内没有供奉神佛,空空荡荡,只有正中央摆着一个半人高的石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檀香和书卷的霉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息。

老僧走到石台前,用那双干枯的手,在石台边缘摸索着。随着一阵细微的机括声,石台的顶盖缓缓向一侧滑开,露出了里面一个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盒子。

玉盒通体温润,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林青阳体内的《玉匣真本》在这一刻几乎要破体而出,那种强烈的共鸣让他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

他死死地按住胸口,才没让自己失态。

老僧仿佛没有察觉他的异样,用两只手,极为郑重地将玉盒从石台中捧了出来,轻轻放在石台的顶盖上。

“它叫《太乙金钥》。”老僧轻声说,像是在介绍一位久别的故人。

他打开了玉盒。

没有刺眼的金光,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一部书。

书的封面是某种不知名的金属,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色,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些繁复而玄奥的纹路,构成一个奇异的锁孔图案。

那不是书。

林青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那是另一半的他。

“《玉匣》明外,主堪舆、择时、卜算,是为用。”老僧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太乙》修内,主心性、气机、调和,是为体。”

“一为体,一为用。一为阴,一为阳。本为一体,缺一不可。”

老僧讲述起那段被尘封的历史。数百年前,天下大乱,一位持有此书的命理宗师为躲避追杀,将神物一分为二,分别托付给两名弟子,让他们远遁天涯,以待时局平定再行合一。

《玉匣真本》那一脉,辗转留在了中土,最终到了林青阳的爷爷手中。

而持有《太乙金钥》的另一脉,则远渡重洋,在此地扎根。可惜人丁凋零,到了老僧这一代,已是孑然一身。

“我寿元将尽,唯一的执念,便是在入土之前,能看到它物归原主。”老僧的目光落在林青阳身上,“我等了你很久。从你得到《玉匣真本》的那一天起,我就在等你。”

林青阳心神剧震。

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就在这位海外高人的注视之下。从爷爷去世,到自己觉醒阴阳眼,再到与逆命阁的争斗……这一切,他都知道。

“为何不早些联系我?”林青阳忍不住问。

“玉不琢,不成器。火未纯,不成丹。”老僧淡淡道,“若你心性不定,德行不配,我宁可让这半部书随我一同化为尘土,也绝不会交给你,以免为祸苍生。”

林青\"You have proven yourself worthy. but if you were not, I would rather let this half of the book turn to dust with me than hand it over to you and risk disaster for all.\"

林青阳沉默了。他感到一阵后怕,也感到一种被认可的沉重。

“晚辈斗胆,想借阅《太乙金钥》,与《玉匣真本》相互印证,以窥全貌。”林青阳躬身一拜,态度诚恳。

“它不是借给你。”

老僧摇了摇头,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一丝深意。

“它是还给你。”

说着,他将那部《太乙金钥》从玉盒中取出,递到林青阳面前。

林青阳伸出有些颤抖的双手,接过了这部暗金色的古籍。

书一入手,一股温热而磅礴的气流瞬间从书卷涌入他的掌心,沿着经脉迅速流遍全身。与此同时,他怀中的《玉匣真本》也发出一阵灼热,两股截然不同却又同根同源的力量在他体内交汇、盘旋、融合。

“唔!”

林青阳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一股温和而霸道的力量重新梳理了一遍。阴阳眼自动开启,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得无比清晰,他甚至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尘埃,每一粒都萦绕着微弱的气。

他的修为,在这一刻,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

“记住。”老僧的声音将他从奇妙的状态中拉了回来,“双书合璧,所见非凡,所担之责,亦非凡。它能让你看到天机,也能让你承受天谴。如何用它,在你,不在我。”

林青阳紧紧握着两部古籍,感受着它们在他手中发出的轻微嗡鸣,仿佛一对久别重逢的恋人,正在低声私语。

他对着老僧,深深地鞠了一躬。

“晚辈,谢过禅师成全。”

老僧没有再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缓缓转过身,又拿起了墙角的竹扫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林青-yang walked out of the main hall, out of the courtyard, and out of the ancient temple gate. the humid sea breeze blew, carrying a salty scent, and his mind gradually cleared.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太乙金钥》,又摸了摸怀中温热的《玉匣真本》。

几百年的分离,终于在今天,在他的手上,重新团聚。

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当这两部书真正被并排打开,相互参照研读时,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关于命理、关于天地、关于命运本身的终极秘密,即将向他揭晓。

可是,合二为一,然后呢?

老僧那句“承受天谴”的话,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