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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花长廊里的风带着晨露的微凉,姜婉刚绕过太湖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姐姐!”

这声喊尖锐又带着刻意的惊慌,姜婉脚步未停,唇角却已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姜柔此刻拧着眉、瘪着嘴,摆出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前世的无数次,她就是被这副模样骗得团团转,直到冷院的寒风灌进破窗,才明白那甜美表象下全是毒刺。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丫鬟的惊呼传来。姜婉缓缓转身,只见姜柔直挺挺地摔在青石板上,发髻散了半边,珠花滚落在姜婉脚边。周围洒扫的仆妇们惊得停了动作,手里的扫帚还维持着扬起的姿势。

“二小姐!”贴身丫鬟小桃尖叫着扑过去,却被姜柔一把推开。

姜柔抬起头,眼圈瞬间红透,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指着姜婉颤声道:“姐姐……你为何推我?”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响起抽气声。几个胆大的仆妇对视一眼,眼神里全是“又来了”的无奈。谁不知道二小姐惯会装可怜,只是以往大小姐总会慌乱地去扶,今儿个却只是站在原地,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姜婉低头看着脚边那支翡翠珠花,正是李氏昨天才赏给姜柔的新首饰。她轻轻抬眼,目光扫过姜柔沾了尘土的裙摆,声音淡得像檐角的风铃:“妹妹这是从何处学来的本事?好端端的路不走,偏要往我身上撞。”

“我没有!”姜柔拔高声音,膝盖跪在地上往前蹭了半步,“明明是姐姐见我过来,故意往旁边一闪,我收不住脚才……”

“哦?”姜婉拖长了音调,往前一步,恰好挡住照在姜柔脸上的晨光,“妹妹的意思是,我站在这里好好的,见了你就像见了洪水猛兽,非得闪到一边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仆妇耳中。有人忍不住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谁都知道大小姐以前多黏着二小姐,这会儿说避如蛇蝎,谁信?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姜柔被她看得心头一慌,平日惯用的眼泪一时竟挤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道雍容的身影从月洞门转出来,正是继母李氏。她身后跟着两个捧着手炉的婆子,远远就看见姜柔跪在地上,立刻快步走过来,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威仪:“这是做什么?像什么样子!”

姜柔像是见了救星,连滚带爬地扑到李氏脚边:“母亲!姐姐她……她推我!”

李氏扶起姜柔,看到她散乱的发髻和沾了泥的裙摆,眉头立刻皱起。她转向姜婉,眼神锐利如刀:“婉儿,你妹妹好心来寻你,你为何要推她?嫡庶有别,你就是这般做姐姐的?”

这顶“嫡庶有别”的帽子扣得极重,既指责姜婉为嫡女却不尊礼仪,又暗戳戳提醒众人姜柔是庶出,理应得到更多包容。前世的姜婉每次听到这话,都会羞愧得抬不起头。

但此刻的姜婉,只是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阴影。她没有立刻辩解,反而轻轻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母亲这话,女儿听着委屈。”

李氏一愣,显然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以往姜婉要么惊慌失措,要么强词夺理,何曾有过这般委屈的模样?

“我一早起来,想着给祖母和母亲请安,特意绕路去了暖房,想摘两朵新开的墨兰带去前厅。”姜婉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像是强忍着泪水,“走到这里时,妹妹突然从拐角冲出来,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往旁边让了让,谁知妹妹就……”

她顿了顿,咬着唇看向姜柔,欲言又止:“妹妹若是走路当心些,或者提前叫一声,也不至于……”

这番话滴水不漏。先是表明自己的恭顺——特意摘花请安,再是强调姜柔的“突然冲出”,最后轻描淡写地指责姜柔“走路不当心”,却又用“欲言又止”的姿态,将“故意冲撞”的意思递了出去。

周围的仆妇们听得清清楚楚,几个跟在李氏身后的婆子交换了个眼神,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显然是憋笑。谁不知道二小姐走路从来是慢吞吞装优雅,何时会“突然冲出”?

姜柔气得脸色发白,尖叫道:“你胡说!我明明是看你走得慢,想上来拉你一把!”

“哦?”姜婉歪了歪头,一脸天真,“妹妹要拉我?可我怎么觉得,妹妹是想扑过来抱我呢?”

她这话一说,几个年轻的仆妇再也忍不住,纷纷低下头去,肩膀抖得更厉害了。谁都知道,姜柔刚才那姿势,哪里是拉人,分明是饿虎扑食!

李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姜婉的话看似天真,实则句句带刺,将姜柔的意图暴露无遗。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发作,却听姜婉又轻声说道:

“母亲,女儿知道,妹妹一向活泼好动,许是想和女儿闹着玩。只是今儿个不同往日,女儿还要去给祖母请安,若是迟到了,怕是要惹祖母不快。”

这话更是巧妙。既给了李氏台阶下——“妹妹只是闹着玩”,又提醒李氏别忘了场合——“迟到惹祖母不快”。潜台词是:你要是再闹,就是不顾祖母的感受。

李氏的手指在袖中紧紧攥起。她看着姜婉那张素净却写满“无辜”的脸,突然发现,这个一向被她视为无物的嫡女,好像哪里不一样了。以往的姜婉,眼神里总是带着痴傻的迷恋和对太子的向往,可现在,那双眼睛清澈得像寒潭,映出的全是她的算计。

“够了!”李氏猛地打断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不过是拌个嘴,闹成这样像什么话!还不快起来,跟我去前厅!”

她最后那句话是对姜柔说的,语气里的不满显而易见。姜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冰冷的眼神,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姜婉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诮。李氏这是怕了。怕再闹下去,会惹得老夫人不快,更怕姜柔“故意冲撞嫡姐”的名声传出去,影响她将来的婚嫁。

“是,母亲。”姜婉福了福身,语气恭顺,“女儿这就去摘了墨兰,随后就到前厅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说完,她转身就走,步履从容,仿佛刚才那场闹剧从未发生。

李氏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心头一阵憋闷。她低头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姜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起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姜柔被她骂得一颤,委屈的泪水终于掉了下来:“母亲……”

“哭什么哭!”李氏厉声打断她,“从今日起,给我离她远点!再敢惹出这种事,仔细你的皮!”

说完,她不再看姜柔,转身带着婆子们往前厅走去,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

姜柔跪在原地,看着母亲决绝的背影,又看看姜婉消失的方向,眼中的泪水渐渐被怨毒取代。她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姜婉,你给我等着!

而此刻的姜婉,正站在暖房里,看着花匠刚修剪下来的墨兰。花瓣黑紫如墨,香气清冽。她伸出手,轻轻拂过花瓣,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李氏,姜柔。

这只是开始。

前世你们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这一世,我会一点一点,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她拿起那两朵开得最盛的墨兰,转身朝着前厅走去。阳光透过暖房的玻璃,在她身上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却照不进她眼底深处的寒意。

前厅里,老夫人已经坐在主位上,李氏站在一旁,脸色依旧不太好看。姜婉走进来,将墨兰奉上,声音温柔:“祖母,这是女儿今早摘的墨兰,想着您喜欢,特意给您送来。”

老夫人看着那两朵墨兰,又看看姜婉素净的脸,眼神柔和了些:“有心了。”

李氏在一旁冷冷地开口:“婉儿,你妹妹刚才不小心摔了一跤,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去扶一把,像什么样子。”

姜婉放下花,转身对着李氏福了福身,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母亲,妹妹没事吧?都怪女儿不好,刚才被妹妹突然冲出来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躲开了。妹妹那么怕疼,这下可摔得不轻吧?”

她的语气里满是关切,眼神却带着一丝狡黠,仿佛真的在担心姜柔。

老夫人闻言,看向李氏:“柔儿摔了?严不严重?”

李氏被老夫人一问,原本准备好的指责卡在喉咙里,只能勉强笑道:“不严重,就是摔了一跤,已经回房换衣服去了。”

“那就好。”老夫人点点头,又看向姜婉,“婉儿啊,你妹妹年纪小,你做姐姐的,以后多让着她些。”

“是,祖母,女儿知道了。”姜婉恭顺地应下,心中却冷笑。

让着她?

前世让着她,换来的是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这一世,她只会让姜柔知道,什么叫做嫡庶有别,什么叫做规矩!

李氏看着姜婉那副恭顺的模样,只觉得心头那股憋闷更甚。她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老夫人打断:“好了,不说这些了。婉儿,你父亲最近为了城西田庄的事头疼,你身为嫡女,也该多关心关心府里的事。”

姜婉心中一动,立刻应道:“是,祖母。女儿也听说了,好像是田庄的佃户不肯交租?”

老夫人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

“是,女儿前几日听管事们说起过一嘴。”姜婉垂下眼帘,“女儿想着,父亲整日为了府里的事操劳,女儿却帮不上什么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李氏在一旁撇了撇嘴,显然不信。姜婉以前连侯府有几个田庄都不知道,现在居然会关心起佃户交租的事?

老夫人却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有这份心,就让你父亲带你去看看吧。也让你知道知道,持家不易。”

“是,谢谢祖母。”姜婉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平静。

李氏看着老夫人对姜婉和颜悦色,再想到姜柔刚才的狼狈,只觉得一阵气闷。她勉强笑了笑,说道:“老夫人,时候不早了,该用早膳了吧?”

老夫人点点头:“也好,叫人去摆膳吧。”

姜婉跟着老夫人和李氏走向膳厅,脚步轻快。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在老夫人心中留下了“懂事”的印象。

至于李氏和姜柔?

她们的刁难,只会让她变得更强。

这侯府的天,她迟早要自己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