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王贵带着几人走进门来。几人看到陈淬,纷纷叉手行礼道:“末将见过都统制。”
来人是团练使刘经、统制扈成、都头刘立、刘刚等人。
刘经是陈淬的亲兵中军将,马家渡兵败后,领着陈淬的亲兵队左冲右突,好不容易回到了建康,却见城中一片混乱,便在酒楼里胡乱抢了些吃食干饼便出了城,被岳飞派下山收拢残兵的斥候发现,给指引上山来的。
扈成本是建康府的厢军统制官,杜充来建康接任宗泽的职务后,把扈成划给了戚方统领。
而刘立、刘刚原是宗泽老帅的部下,杜充来建康后,也被编入了戚方的前军。
扈成一个堂堂的厢军统制,却屈居在了流寇出身的戚方之下,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平日里就看不惯戚方的土匪行径,经常与之发生争吵。
马家渡之战时戚方临阵脱逃后,便四处流窜,荼毒地方。扈成趁机和平日里关系较好的刘立、刘刚一同率部脱离戚方的大队,准备回建康看看情况。半路上碰到了刘经,几人便一起上山来了。
陈淬现在是山上级别最高的军事指挥官,看到大家纷纷来投,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他问道:“城里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刘刚叉手道:“回禀将军,我们上山路上,遇到一些城中跑出来的难民,大家都说,相爷离开后不久,金军便进了城,建康知府陈邦光和户部尚书李棁已经投敌了。”
刘经也说道:“通判杨邦乂,被金兀术给杀了!金兀术曾经派人劝降,杨邦乂道,宁做赵氏鬼,不做他邦臣。唉!”说罢,刘经心情沉重地叹了口气。
刘经不知道的是,杨邦乂死得非常惨,金兀术说要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对大宋那么忠心,便把杨邦乂剖腹挖心示众。
陈淬想了想,对岳飞等人说道:“既然建康已失,我等逗留于此已无必要。不如想办法往官家那边靠拢,各位意下如何?”
陈淬虽然是都统制,说起来在这里官职最高,但众人都是兵头,这年代“兵为将有”,又是乱世,一个不注意,临时聚集起来的这些乌合之众随时会发生哗变。
刘经道:“将军所言极是,蒋山地域狭窄,虽易守难攻,但我军目前粮草缺乏,不可能长期在此据守,需得另觅去处。”
扈成道:“此去不远,有个地方叫东阳镇,镇上富户颇多,前去征集些粮食,应该问题不大。”
扈成的建议获得一致通过,各人整顿本部兵马,趁夜下山,绕过建康,直奔东阳去了。
东阳镇在建康以南六七十里,宋军们虽然饿着肚子,但因为害怕金军追赶,个个都跑的飞快。第二天天色将黑时,便到了东阳镇。
一群溃兵饿着肚子跑了一天,早就眼冒绿光,进了镇子便四处寻找高墙大院的富户人家讨粮。一时之间闹得是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没过多久,有军士来报,有一户人家豢养的家丁极为彪悍,守住大门,手持武器和士兵们隔门对峙,相持不下。
陈淬的本意是约束士兵,和镇上富户商谈征粮事宜,岳飞对此是极为赞同。
岳飞虽出身贫苦,少年时却和庄里的富户子弟在一起学文习武,感情颇深,甚至还结拜成兄弟,对富户没什么偏见。
可架不住其他几个将领纵兵抢掠,此时团结第一,倒也不好多说什么。
听闻有富户居然以武力对抗,陈淬觉得很意外,便对岳飞说道:“鹏举与我一同去看看如何?”
岳飞叉手施礼道:“都统制所命,飞焉敢不从!”
陈淬哈哈大笑,打马前行,王经和岳飞各自带着几个兄弟跟随在后,不一会便来到了这家人门前。
之见这户人家高墙大院,白墙黛瓦,厚重的大门紧闭,门口三个门前一左一右趴着一对一人多高的石狮子。石狮子左雄右雌,左侧的雄狮子右前爪玩弄着绣球,右侧的雌狮子的左前爪抚摸一只幼狮。
门上一对椒图黄铜铺首,显得威武非常。椒图,古代神话传说中龙王的第九子。虽是龙子,但其形似螺蚌。面目狰狞,妖鬼邪祟避而远之。警惕性高,对入侵者极为反感。且性好静,忠于职守,善于严把门户。又因其螺蚌常常紧闭,人们以之喻宅门之严闭。
陈淬对岳飞说道:“这户人家定有来头,不可轻易造次。”
见岳飞还不太明白,陈淬又说到:“汉代张骞出使西域,才将狮子引了进来,被百姓尊为“瑞兽”。唐朝时,坊门左右是两根坊柱,为了防风抗震,固定坊门,坊柱是用一对大石块夹着。后来为了美观,工匠们就将大石头雕刻成了狮子、麒麟等瑞兽的模样,既美观又实用,寓意吉祥,还显得十分霸气。再后来,慢慢地豪绅富户们也用石狮子来守护大门了。”
“原来如此。”岳飞点了点头。
陈淬接着说道:“我观这对石狮子的形制,可不是一般的富户人家敢用的。要么朝中有人,要么传承久远,富甲一方!”
说罢,挥挥手拦住了喧闹的士兵,翻身下马,来到大门前,拿起大门上的铺首铜环,拍了拍门。朗声道:“某乃淮南招抚使、御营都统制陈淬,求见贵庄庄主,烦请开门一见。”
半晌,门内终于有了回应。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说道:“既是陈将军驾到,我家家主有请,劳烦其他军爷门外相候。”
说罢,漆黑厚重的大门吱吱呀呀的慢慢打了开来,一个身穿蓝布直襟长袍的中年男子迎了出来,向着众人团团一揖,问道:“请问哪位是陈将军?”
陈淬拱手还礼道:“某家便是!贵庄庄主何在?”
男子侧身让道:“庄主正在前厅相候,将军请随我来。”
陈淬点点头,对岳飞等人说道:“汝等在此等候,不得惊扰主人。”
众人齐声应诺。陈淬随男子进了院门,大门便“吱吱呀呀”地关上了!
徐庆瘪着嘴嘟囔了一句:“这家人好大的架子!换做是我早就打将进去,免得受这鸟气!”
岳飞瞪了徐庆一眼道:“耐心等候,不得聒噪!”
王经道:“都统制既如此安排,必有原因,我们还是等等看吧!”
在众将官的安抚下,门外的士兵渐渐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