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似乎自带某种空间压缩的效果,易长生仅仅踏出几步,周遭景象便是一阵模糊的扭曲,再清晰时,已然离开了阶梯范围,正式踏入了太虚蜃楼第二层的楼内,一条无比宽阔的檐廊之上。
双脚落地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更加精纯,同时也仿佛夹杂着更多复杂信息的梦元之风扑面而来。
易长生站稳身形,举目四望,心中再次被震撼了一下。
这所谓的“檐廊”,简直大得超乎想象。
其宽度足以起码有三五里的样子,长度更是沿着塔身弧形延伸,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个环绕巨塔的、悬浮于虚空中的巨型广场。
廊柱粗壮如山岳,支撑着上方深邃的塔内空间,地面铺着某种暗沉如星陨的巨石,光滑如镜,倒映着廊内零星分布的一些发光符文和远处修士的身影。
他下意识地抬头,想看看三层的情况。
却发现从这个角度向上望去,只有一片深邃的、仿佛旋转着的混沌气流,以及更高处塔身若隐若现的暗金轮廓,根本看不清三层入口的具体模样。
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威压感却更加清晰了。
而当他走到檐廊边缘,扶着那不知名材质打造、冰凉如玉的栏杆向下望去时,又是一番奇景。
透过一层淡淡的、如同水波般的空间隔膜,他竟能隐隐约约看到下方第一层的大致环境轮廓。
那熟悉的巨大圆形降临广场,如同一个微缩的模型,静静地躺在塔基之外的无尽虚空中,广场上那些细密如蚁的人影和闪烁的梦境空间光点都模糊不清,只能看到一个大体的框架。
这种“居高临下”的视角,让他对太虚蜃楼的层次结构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果然,一层只是基础,二层才是真正的开始……”易长生收回目光,心中慨叹。
他转过身,将视线投向这条巨大檐廊的内侧,那里有着数个大小不一的入口,通往塔楼内部,隐隐有喧嚣声和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其中传来。
那里,想必就是二层修士们活动的主要区域了。
易长生收敛心神,将目光从脚下那如同微缩沙盘般的一层远景上移开,投向了这条宏伟檐廊的内侧,那数个通往塔楼内部的幽深入口。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先细致地观察起周围其他修士的行为。
只见行走的修士们,从梦境空间踏足此地后,无一例外,全都是脚踏实地,步履或匆忙或沉稳地行走在这宽阔无比的檐廊之上。竟无一人施展遁术,凌空飞行。
易长生心念微动,悄然尝试调动体内梦元,意图托举梦身离地。
然而,一股无形却浩瀚如海的沉重压力瞬间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仿佛整个空间都凝固成了实质,将他刚刚提起的梦元硬生生压回体内,连离地半尺都做不到。
“果然禁飞。”他心中了然,并未感到意外。
像太虚蜃楼这等神秘之地,存在禁空法则实属正常,这既是为了维持秩序,恐怕也是为了保护这座巨塔本身的结构稳定,避免修士随意飞遁可能造成的破坏或窥探。
他仔细感应了一番这股禁制之力,其源头似乎就来自于脚下这座巨塔本身,磅礴而不可抗拒,绝非金丹期修士能够撼动。
如此一来,在这二层活动,便只能依靠双脚了。
确认了这一点,易长生不再迟疑,迈开步伐,混入稀疏的人流,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巨大入口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塔楼的主体建筑,那股苍茫古老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随着距离拉近,那入口的真容也逐渐清晰。
那并非他最初预想的普通门扉,而是一扇极其雄伟的巨门。
门框高.耸,仿佛直达檐廊的顶部,粗略估计竟有百丈之高。
巨门紧闭,不知由何种暗沉金属铸造,门上铭刻着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巨大阵纹,那些阵纹并非死物,而是在缓缓流转,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最引人注目的是,巨门的表面覆盖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如同水波般荡漾的透明结界。
结界光华内蕴,呈现出镜面般的质感,隐约倒映着檐廊上的景象,却又扭曲模糊,让人无法看清门后的具体情况。
一股强大的排斥与封印之力从结界上弥漫开来,显然,这扇主门并非寻常通道。
而正如他之前观察到的,绝大多数修士并未走向这扇气势迫人的主巨门,而是分流向了巨门左右两侧。
在那里,沿着塔身弧形墙壁,均匀分布着数十个相对“较小”的入口。
说它们小,也只是相对于那百丈巨门而言,实际上每一个入口都高达三丈,宽也逾一丈,对于人族体型的修士来说,已是极为宽敞。
易长生放缓脚步,一边随着人流移动,一边更加仔细地观察那些选择从小门进入的修士。
这些小门的样式古朴,与塔身浑然一体,门楣之上并无任何匾额或文字标识,看不出具体通往何处。
而修士们选择进入哪个小门,似乎也并无特定规律,显得颇为随意。
有的修士毫不迟疑,径直走向某个小门没入其中,有的则会略微驻足,目光在几个相邻的小门间扫视一下,然后随意选择一个进入。
还有的三两结伴,低声交谈着走向同一扇门。
“这些小门,看来是常规的进出通道,可能通往二层不同的功能区,或者本身就是随机传送至某个公共区域?”易长生心中推测。
“而那扇主巨门,或许只有在特定情况下才会开启?”
为了验证猜测,获取更多信息,他心念一动,悄然激发了随梦身一同进入此地的“虚维之眼”。
无形的感知维度悄然展开,试图穿透那主巨门上的水镜结界,窥探门后的奥秘,同时也想扫描那些小门,分析其能量流向和空间波动。
然而,就在他的维界感知触及巨门结界以及那些小门表面的瞬间——
“嗡!”
一股远比外界禁空法则更加深邃、更加至高无上的排斥力猛地反震而来。
仿佛他的窥探触怒了一位沉睡的仙神,又像是蝼蚁试图丈量苍穹,虚维之眼的感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法形容的、由纯粹法则构成的壁垒,无法穿透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