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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其他类型 > 酿秋实 > 第九十一章 殚精竭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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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余幼嘉的错觉。

她总觉得,自己说出这话之后,周利贞身上那股子绝望的死气又浓重了几分。

为何?

难道不该聊聊正事吗?

成天家长里短,说些暖和体己话又不能当饭吃!

余幼嘉兀自不吭声。

许久,周利贞方才继续吐息道:

“.....搬到城里罢。”

余幼嘉没太意外,只打了个哈欠,道:

“我也是差不多的念想。”

“虽进城半只脚就踏入了那马县令的地盘,往后少不得被重利盘剥......”

余幼嘉稍一停顿,到底是说了出来:

“但只要崇安县城一日不倒,城内终究是比城外安全些。”

“我这几日看的分明,连日的雨雪令百姓们苦不堪言,外头流窜到崇安县的流民也越来越多,虽说现在还算是安定,但往后不知道会如何。”

“咱们本就住在城外草屋里,草屋虽说新修了栅栏,但只要三俩个汉子一推,随时都会倒,更别提女眷里只有五郎一个男丁,他还只有十二岁,没法子护住一屋子人......”

这是这几日余幼嘉深思熟虑过的结果。

她卖掉城内宅院出城的那天,没有想过会遇见这么个贪污腐败的县令,自然也没有想过情况会恶化到这个程度。

物价疯涨,百姓失工,甚至连进城都要被剥削上一笔银钱。

若是早知这些事,她或许也不会选择出城。

但以余幼嘉的性子,既然做了,那便铁了心不会回头。

哪怕是错,她也会是追求个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的主儿。

更别提这一个月的奔波里,她确实赚到了银钱,而且城内由于各项重税,百姓们难以为继,关了不少商铺出来,价格几番波动之后腰斩了大半,比卖屋之前的价格还要便宜不少。

晚些越冷,价格可能还会更低,但余幼嘉不准备再等。

一来现如今她手头还算有些银钱,二来......还是流民。

流民流民,流离失所,毫无顾忌的百姓。

他们若有地方安身,或许能成为一方水土的新助力,若是没有地方安身,且又遇见个难捱的冬天......

难保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城中的赋税一直在,并不是她买了便宜铺面就会没有,她进城也得承担这一份赋税,苟延残喘,艰难求生。

但,正如余幼嘉先前所说,‘只要县衙一日不倒,城内就是会比城外安全些许。’

烧杀劫掠,那一定是最崩坏的时候才会发生的事情。

马县令只要还想一日当这个县令,进城,尚且有余荫可庇.......

脑中的思绪翻飞,凝成无法拨乱的疲惫。

余幼嘉呼出一口气,最后抹了把脸,稍有些迟钝的将自己的打算一一道来:

“总之,我也觉得如今进城好些,表哥总能知道我的心思。”

“我准备要个地段好的小铺面,但城外的房屋也留着,等熬过这个冬季,再看下一步,若那马县令变本加厉,明年开春,我再搬出城去,届时冰雪消融,流民们若是还有一口气,定会开荒地播种,等春种一种下,情况想必就会安定许多.......”

周利贞:“.......”

他分明只是想着表妹进城,他便能多看看表妹......

虽不知怎的踩中了表妹的心意,但这样的事,周利贞总是乐见其成的。

他顺着下了台阶,一等一乖巧顺从的接话道:

“那我明日帮你寻个好铺面,等你来城里,我们便能时时一起用早午晚膳.......表妹?”

后面的话,余幼嘉其实没太听见,因为在那声表妹之前,她几乎是栽倒到了床榻上。

今日风雨夹雪,她等了为了卖酒奔波了很久,能吃撑到来周家投宿,已经是强弩之末。

表哥还仗着病重,硬拉着她聊了小半宿,那小半宿里还得想方设法宽慰周利贞,还得为余家女眷们打算。

累。

很累。

这是不足以为外人称道的疲惫。

余幼嘉只微微阖眼,便只想沉沉睡去。

至于周利贞——

两人不睡同一头,还隔着厚厚的被子,表哥还一句话三声咳嗽......

左右没有什么大事。

余幼嘉放心沉睡,此间,竟又做了个不短不长的梦。

梦很简单。

许是被周利贞容颜所惊动的那一眼到底入了梦,还是那一声‘艳鬼’成了真。

她梦到在漫无边际飘动的青色云海之中,颇有风姿的周利贞跪在她身旁,轻轻捧起了她的手。

她从不喜欢任何超脱她掌控的情况。

所以,纵使是在梦中,这一奇怪的行为也立马引了余幼嘉的警觉。

可也只有一瞬,那警觉便消了下去——

因为,下一瞬,周利贞将脸贴近了她的掌心。

没有其他。

就只是,将脸贴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那张平日里温和,柔弱,无辜的脸上,此时苍白......与诡艳。

这又给了余幼嘉一种错觉,那就是.......

他在讨好。

小意,温柔,痴迷的讨好。

躬身臣服,伏低做小。

他像是天生的臣子,而她,在梦境中,几乎是为所欲为的皇帝。

不,不是几乎。

而是,果真。

这当然不能算是个好预兆的梦。

所以余幼嘉醒来之后,除却下意识查看外头的天色有没有大亮,便是下意识检查自己的手,还有自家表哥。

周利贞没有躺在她的手边,没有靠近她,更没有用梦中那一双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诉说‘别抛下我’的双眼看着她。

他......

他在大床上只占据了很小的一角,并且贴着床边,身上严严实实裹着不知从何处掏出来的大氅。

许是病气稍稍消退,有些转好的缘故,原本的苍白与寡淡已消退,眉眼又成了得天独厚的精致绝伦。

躺在那里,混像是一尊暖玉。

而大部分的床,还有床上的被子,几乎都在她身上。

余幼嘉不确定表哥是因为被她吓到避她如蛇蝎,还是自己有抢被子抢床的习惯,索性将被子盖了回去,翻身下床。

床前的烛台早已经灭了。

所谓‘漫天’的纱幔,也远没有昨夜她所想的多,只将将掩住床榻,以及来时的一小段路。

余幼嘉弯下腰仔细查看了几息,发现这些纱幔多多少少都有些瑕疵,不是错线漏纺,便是只有短短一截......

如此,价格自然是不会太高的。

果然是自己想错了.......

余幼嘉暗道自己一声疑神疑鬼,虽还觉得有些不对,但外头天已经有些放亮,她也没多想什么,迈着步子便出了门。

门外没有人候着,余幼嘉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出门,关门,原路穿过昨夜来时的回廊,再出大门,再关大门,一气呵成。

而二道门后的角落里,两道细碎的声音正在说话。

黑着眼袋的小九难以置信:

“她就走了?就走了?睡完主子就走了?她醒了主子都没醒?”

八叔:

“闭嘴吧,小心主子又让你半夜寻次等品......”

小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