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进入工坊,里面就像一座巨大的工厂,高耸的金属结构与密布的管道线路充满了冰冷的工业气息。几人穿行在其中,七绕八绕地向着深处前进。
“这里是……是要穿过这个地方吗?”派蒙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想不到就在城内,还会藏着这种地方…”
“贤者们想要实现造神计划,又不想被发觉,最安全也最方便的办法的确是直接在教令院内部开工。”纳西妲的声音带着一丝感慨。
“嗯…是呀,既然藏得住一个神,那应该也藏得住「两个神」吧?”派蒙小声嘀咕。
纳西妲的目光扫过那些复杂的机械构造:“看这里的构造,的确是大工程呢,贤者们看来真的把造神计划视为了终极目标。但这里看上去并不是单单教令院就能完成的…”她微微蹙眉,“「博士」为首的那些愚人众还真是毫不吝啬自己手上的技术,帮了很多忙呢。”
“毕竟是帮助自己的执行官「成神」,自然不遗余力。”荧的语气很平静。
“是呀,不然他们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呢。”
“只是这样吗?”纳西妲的思绪仿佛飘向了更深处,“我总感觉那个「博士」和教令院的贤者们不同,不像是带着某种迫切的目的在做事…就好比他对实验的结果没什么兴趣,只是在享受过程一样。”
左钰闻言,淡然开口:“你感觉的没错。对于某些存在而言,过程本身就是唯一的乐趣,结果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不过是曲终人散后的余兴。「博士」便是其中之一。”
“唔…愚人众的执行官净是些奇怪的家伙,不如说「博士」的这种「奇怪」,是完全「不奇怪」的。”派蒙努力地理解着。
“反倒是…那个「伪神」的本体,是叫「散兵」对吗?”纳西妲的目光转向荧和左钰,“之前和你们一起接触过他的意识,他的身上很明显有着非常强烈的执念…一种是原本作为「神之心的容器」而诞生,对神之心本能的渴求…而另一种执念应该和他过往的经历有关,我也说不清楚。”
“我知道他在成为愚人众执行官之前,曾经是雷电将军的「原型机」…”派蒙补充道,“这就是他渴望神之心的根源吧。不然以那个家伙的脾气和自尊心,怎么会甘愿来当个「实验品」。”
“听上去你们和散兵很熟吗?”纳西妲好奇地问。
荧的眼神有些复杂:“有过几次照面…但都是些不好的回忆。不过在稻妻,左钰就收拾过他。”
左钰平静地补充道:“他是个被背叛与抛弃所定义的悲剧人物,但悲剧并不能成为他犯下诸多恶行的借口。我曾出手教训过他,现在看来,那一课他并未学会。”
纳西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啊,那你们给我详细讲讲吧,他是一个怎么样的家伙…为了应对后面发生的各种情况,了解的情报越多,越能更加针对性地处理。”
于是,荧和左钰便将她们与散兵在稻妻的几次遭遇,以及左钰从各种渠道得知的,关于他被创造、被遗弃、在踏鞴砂的经历,都简要地向纳西妲叙述了一遍。
“唔…我了解了,真是令人感兴趣呢。”纳西妲听完,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与凝重,“那我们走吧?穿过这里,当面去见见他。”
几人继续深入,工坊内的能量波动愈发强烈。
“从这里运转的状况来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纳西妲的神情严肃起来,“他们想造的神…很可能接近完成或者已经完成了。”
荧的脸色也很凝重:“不奇怪…我已经见识过他操控天气的力量。”
“那可怎么办…一个拥有着神之心力量的愚人众执行官,难以想象有多难对付…”派蒙紧张地搓着小手。
纳西妲看着她,柔声问道:“紧张么,派蒙?”
“你这么问的话…当然是紧张啦,难道纳西妲不紧张吗?”
“我也很紧张,”纳西妲坦然承认,“这应该是我作为神明降生以来第一次直面这种程度的灾难。但紧张之余,我也感到很好奇。”
“好奇…?好奇什么?”
“好奇我们的命运啊。”纳西妲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我看来,世上可以感受到的一切,可以认知的一切,在人们身上已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是知识。是知识,就一定可以被了解。但唯独命运,在人们身上还未发生的事,始终在牵动着我的好奇心。所以在我眼中,「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
她继续说道:“也正因为如此,我才那么喜欢观察人类,看着每一件事情在他们的身上发生,都会给我带来满足。而如今,我终于不再只是那个旁观者了。我会亲身去经历自己的命运…和你们一起。这是一件多么令人期待的事啊。”
“原来是这样,我好像能理解纳西妲的心情了。”派蒙若有所思。
荧的眼中也燃起了斗志:“我也很期待。我们不会输的。”
纳西妲微笑着点了点头:“嗯,那我们走吧?我已经感受到「他」的气息了…”
穿过最后的通道,一个巨大的空间展现在眼前,正中央,一尊庞大的紫色机甲静静伫立,无数的管线连接着它的身躯,仿佛在进行最后的调试。
“这世间…对我的诞生竟是如此急不可待。”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从机甲上方传来。
机甲的头部,散兵正居于其中,俯瞰着闯入的众人,眼神中充满了新生的傲慢与力量的沉醉。
“我还记得你们,智慧之神「布耶尔」还有荧。”
“他、他现在已经和大慈树王一样「全知全能」了吗?”派蒙的声音有些颤抖。
“不,”纳西妲摇了摇头,“从他身上我感受不到类似大慈树王的神性,贤者似乎还没来得及「注入」神明罐装知识。但毫无疑问的是,此刻的他也已经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了。”
“我们来迟了吗?”派蒙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已经完全成为了神明的…「散兵」。”
那巨大的机甲发出低沉的轰鸣,散兵的声音带着不屑:“「散兵」对我来说已是久远的代号。精神升华成为神明之时,仿佛已经度过了与天地同等的岁月。从此身回望,名为国崩的存在是如此渺小,如此丑陋。”
此刻的他,抛弃了国崩之名,化身为货真价实的神明——正机之神。而这尊巨大的机甲,便是他神明的躯体,以他原本身为「机械人偶」的概念极致化,又有来自神之心源源不断的能量输送,是教令院与愚人众智慧的结晶。
“这种威压的感觉,确实是神明级的…”派蒙畏缩地躲到了荧的身后。
“单从技术的角度上讲,的确值得嘉奖,”纳西妲冷静地分析着,“但从精神的角度上,我不认为他达到了神明的高度。”
荧的目光紧紧锁定着他:“意识还是那个散兵吗…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换上新的躯壳,改个新的名号,就以为能洗去过往了吗?”左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散兵耳中,“你依旧是那个逃离了踏鞴砂,畏惧自身倒影的国崩。这副华而不实的躯壳,不过是为了掩盖你那颗脆弱又空洞的心罢了。”
“每个诞生于世的神明,每一颗神之心上,都应该镌刻着纷争二字吧。”散兵无视了左钰的嘲讽,毕竟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左钰,所以目光灼灼地看着纳西妲,“这种力量的鼓动,以及心底为此而产生的雀跃,你难道感受不到么?”
“纳西妲才不会跟你有什么同样的感受呢…”派蒙小声反驳。
“你知道…你是在打断神明间的对话么?渺小之物,给我有点自知之明!”散兵厉声喝道,强大的威压让派蒙瞬间噤声。
荧立刻挡在了派蒙身前:“果然还是那个散兵…”
纳西妲的语气依旧平静:“神之心上镌刻的争斗,难道…你想说的是魔神战争么。如今提瓦特平稳的局面,得来并不容易。我没有亲身参与过魔神战争,但在我看来…那不过是在「法则」驱使下,毫无价值的损耗,再度提起它又有什么意义。”
“呵呵…是么,”散兵发出一阵低笑,“我可是因为自己无缘参加真正的魔神战争而深感遗憾呢。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不渴求力量的神明,我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司掌智慧的神,怪不得就连你的人民都会将你背弃。”
左钰冷哼一声:“你所向往的,不过是一场你从未见过的屠杀。魔神战争并非荣耀的冠冕,而是将无数生灵碾碎的血肉磨盘。你所渴求的不是胜利,而是胜利能带给你的虚假认同感。至于纳西妲,她被一部分人背弃,却从未背弃过任何人。而你,被创造者抛弃,便愤而抛弃了整个世界。收起你那可笑的傲慢吧,你不配与她相提并论。”
荧的目光坚定,她直视着那庞大的机甲,一字一句地说道:“左钰说的没错,从今以后…纳西妲的追随者只会越来越多。”
机甲的驾驶舱内,散兵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哼,旅行者,你的判断就和你的存在一般,毫无分量。到此为止吧,智慧之神「布耶尔」。你应该知道,智慧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就像现在,你唯有与我战斗这一个选择。”
纳西妲小小的身躯漂浮在空中,神情平静,并未言语。
“来吧…”散兵的声音在整个工坊内回荡,充满了即将君临天下的狂傲,“此刻,重现魔神战争的一角,来为我作为神明的诞生而「正名」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斗的序幕被悍然拉开!
正机之神那庞大的身躯轰然启动,钢铁的巨足每一次踏动,都让整个地面为之震颤。无数连接着它的管线瞬间断裂,狂暴的能量如苏醒的怒龙,在机甲的每一寸装甲下游走,迸发出骇人的紫色电光。它高高抬起巨大的机械臂,掌心能量核心急速运转,瞬间凝聚出一颗压缩到极致的雷球,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猛然轰向众人!
“小心!”荧高喊一声,拉着派蒙向一旁翻滚躲避。
雷球砸在地面,爆发出恐怖的能量冲击,将坚硬的金属地面炸出一个焦黑的深坑,无数电弧如灵蛇般四散蔓延。
左钰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抬起左手,一面由纯粹圣光构成的金色盾牌在他面前展开,将所有飞溅的电弧与冲击尽数吸收,纹丝不动。他并未急于反击,只是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正如艾尔海森所担心的,如此强大的力量,若是在这里全力施为,恐怕整个降神工坊都会化为废墟。这场战斗,主角应当是纳西妲与荧。
“荧,用这个!”纳西妲的声音清脆而坚定。
随着她的呼唤,众人头顶的虚空终端闪耀起前所未有的翠绿色光芒。纳西妲双眸紧闭,翠绿色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从她身上倾泻而出,与整个工坊的系统相连。下一刻,两台经过她神力强化的虚空终端凭空出现,悬浮在荧的身边。
“它的能源系统已被我重构,用它来攻击正机之神的核心节点!”纳西妲迅速指引道。
散兵显然也察觉到了她的意图,机甲胸前的舱门开启,无数微型导弹拖着冰蓝色的尾焰呼啸而出,如同一场致命的冰雹,覆盖了整个区域。同时,机甲背部的推进器喷射出猛烈的气流,形成了狂暴的龙卷风,席卷着致命的电荷,试图将众人撕碎。
战斗的激烈程度远超想象。荧在冰雹与风暴的夹缝中辗转腾挪,身形灵动如蝶。她抓住每一个短暂的空隙,催动身旁的强化终端,射出一道道翠绿色的能量光束,精准地命中正机之神关节处那些闪烁着危险红光的核心。每一次命中,都让那庞大的机甲微微一顿,能量流转出现一丝滞涩。
然而,正机之神的力量太过庞大。它的一条手臂横扫而来,带起的风压便如山崩海啸,逼得荧不得不全力后撤。紧接着,另一条手臂高高举起,五指张开,掌心汇聚起灼热的火焰,化作一颗巨大的火球,如同陨石般砸落下来。
眼看荧退无可退,左钰终于动了。他没有使用任何华丽的法术,只是向前踏出一步,右手虚握。一股无形的、磅礴如山岳般的精神威压瞬间释放,正是那金色技能“法力威压”!
那颗熊熊燃烧的火球在半空中猛地一滞,仿佛撞上了一面看不见的墙壁,火焰的势头竟被硬生生压制得黯淡了几分,速度也为之一缓。
就是这个瞬间!
荧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将体内所有元素力注入强化终端,两道粗壮的翠绿色光束合二为一,如同一柄破开黑暗的神罚之矛,精准无比地贯穿了正机之神胸口最大的那个能量核心!
“嗡——!!!”
一声刺耳的嗡鸣响彻工坊,正机之神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遍布全身的紫色电光瞬间紊乱,如同失控的野马在装甲下乱窜。它的动作彻底停滞,巨大的头颅无力地垂下,进入了短暂的僵直状态。
“就是现在!”纳西妲高声喊道。
“终于轮到我了。”左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不再压抑体内的力量,那高达十六万五千点的恐怖法力(dp)如同开闸的洪流,在他体内奔腾咆哮。
他缓缓抬起手,口中吟诵着来自暗黑世界的古老咒文。刹那间,一片深绿色的不祥雾气凭空出现,化作亿万只嗡鸣的蝗虫,如同死亡的浪潮般扑向正机之神。这些由纯粹瘟疫与死亡之力构成的飞虫落在机甲的装甲上,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坚固的合金装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斑驳、脆弱。
紧接着,左钰双手法印再变,高举过顶。工坊的上空,一个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巨大法阵凭空展开,一颗直径超过十米的、燃烧着熊熊烈焰的陨石从中呼啸而下,拖着长长的毁灭尾迹,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正机之神那已被蝗群腐蚀得脆弱不堪的胸膛之上!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火焰与冲击波吞噬了一切。正机之神的胸甲被彻底洞穿,无数精密的零件与线路在烈焰中熔化、断裂,爆出连串的火花。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就让你见识一下,凡人智慧的脆弱。”左钰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他向前伸出右手,掌心对准了那已然半残的巨大机甲。一股纯粹的、闪耀着毁灭光辉的奥术能量在他掌心汇聚,最终化作一道直径数米、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能量光束——【瓦解射线】!
那道混合了奥术与暗黑之力的射线,所过之处,空间都为之扭曲。它精准地命中正机之神的躯干,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无声的湮灭。无论是坚固的合金骨架,还是复杂的能量管线,在瓦解射线的面前都如同骄阳下的冰雪,被迅速地、彻底地分解为最原始的粒子,消散于无形。
自下而上,正机之神的双腿、腰部、双臂……一切都被那道毁灭的光束逐一抹除。
最终,光芒散尽。那尊不可一世的庞大机甲,此刻只剩下了一颗连接着无数管线的巨大头颅,孤零零地悬在半空,显得无比滑稽与可悲。
驾驶舱内,散兵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嘶吼:“人类,人类…!”
纳西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那巨大的机械头颅前,她伸出小手,轻而易举地穿透了最后的能量屏障,从散兵的体内取出了那枚闪耀着雷光的“神之心”。
“不!等等!唯独那个,唯独神之心…!”连接着管线的散兵发出了绝望的尖叫,“那是我的东西……你休想!”
他挣扎着,试图阻止,却无济于事。
“我绝对,绝对不能再回去!”
随着神之心被剥离,维系着他与机甲的能量连接彻底中断。散兵的身体从巨大的机械头颅中脱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坠落在地面,彻底失去了意识。
左钰看着昏迷不醒的散兵,并没有立刻动手将他彻底销毁。他打算等之后进入世界树,让散兵亲眼看看当初自己是如何被博士欺骗的真相,再来处置这具可悲的人偶。
纳西妲收起神之心,神情却依旧凝重:“最重要的谜题还尚未得到答案。世界树还尚未得到拯救。”她感受着手中的力量,轻声道:“有神之心的力量,但也许不足以解读大慈树王最后的记忆。”
她话音刚落,左钰便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了一件物品。那是一枚形如国际象棋“城堡”棋子的金色造物,散发着厚重而古老的气息,赫然是岩神的神之心。
“欸,左钰,为什么钟离的神之心在你手里啊?”派蒙惊讶地飞了过来。
“当然是之前离开璃月之前跟钟离借的啊,”左钰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估计想要解读大慈树王的记忆,一个草神之心可能不够,所以就跟摩拉克斯借来了。”
纳西妲看着那枚岩神之心,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如此,看来岩神摩拉克斯已逝去的传闻是假的了。不过正如左钰所言,有了岩神之心的配合,解读记忆的工作应该可以完成了。”
她将两颗神之心的力量结合在一起,一瞬间,金与绿的光芒交织,将四人笼罩。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当他们再次站稳时,已来到了一处荒凉、诡异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深渊侵蚀的腐败气息。
“这个就是…”派蒙紧张地四下张望。
“没错,”纳西妲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那位神明…最后的记忆。”
众人正式进入了大慈树王最后的记忆之中。
“这里怎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派蒙看着周围被扭曲的景象,不解地问,“不是应该进到那个有着世界树存在的意识空间吗?”
“那的确是我们此行的终点,”纳西妲解释道,“但我也没想到,原来大慈树王残留的意识受到了如此严重的污染。”
荧的心头一紧,立刻想到了什么:“污染…?难道说…是禁忌知识。”
“禁忌知识?你们居然知道连我都不是很清楚的概念…可以详细说说么?”纳西妲的眼中露出一丝惊讶。
于是,荧和左钰将在沙漠遗迹中的所见所闻,以及关于赤王祭司的遗言,都详细地向纳西妲讲述了一遍。
听完后,纳西妲沉吟道:“你们的推断不无道理…千年前的沙漠出现过一次禁忌知识的污染,依靠赤王的自我牺牲与大慈树王的透支力量才成功驱逐。不难相信是五百年前的坎瑞亚灾变中,又出现了第二次禁忌知识污染。而这次恐怕更严重,已经危及到了世界树。”
“那既然这里作为大慈树王残留的意识,也受到了禁忌知识的污染,”派蒙的声音有些颤抖,“那是不是说大慈树王的死…”
“嗯,”纳西妲轻轻点头,语气中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很有可能是在与禁忌知识的对抗中献出了生命。尽管这次禁忌知识未能根除,但如果不是她做了些什么,这五百年来不可能只有那么少的污染征兆出现。包括我在内,大家对禁忌知识这一概念的忘却,应该也是她修复世界树的影响。”
她沉默了片刻,派蒙小心翼翼地问:“你在伤心吗,纳西妲…”
“…我在感受她的痛苦。”纳西妲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千钧之重,“这里意识的污染如此严重,到处都透露着疯狂、混乱、苦痛。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坚持与禁忌知识的污染对抗,直到死去的吗…甚至还用最后残留的一丝清醒意识,为我们留下了线索…”
荧想起了那句断断续续的话语:“你说的线索是…那句「…世界…遗忘我…」?”
“没错,这句话依旧受到了禁忌知识的干扰,导致我们只能听到这些关键词。不过现在我们有机会找到这个谜题的答案了。”纳西妲的眼神重新变得坚定,“穿过这些受到污染的意识,寻到正确的方向,直到与她的清醒意识相见。到时候…就让大慈树王亲口告诉我们真相吧。”
“但愿那个答案,可以拯救大家。”荧轻声说道。
“现在需要注意的是,我们在这里也都是意识体的状态。”纳西妲提醒道,“尽管有神之心的加护,但也务必时刻保持清醒,不然随时有着发疯的可能。”
“噫!这么可怕!”派蒙吓得躲到了荧的身后。
“没关系,我觉得单纯的你应该不会有事,我们出发吧。”
在左钰强大的力量庇护下,记忆空间中那些由污染催生出的魔物根本无法构成威胁。众人很快便乘坐着一艘漂浮在空中的意识之舟,离开了这片扭曲之地。
“航向转变了,现在方向对了吗,纳西妲?”派蒙看着周围的景象逐渐恢复正常,好奇地问。
“嗯,按照现在的航线,「意识之舟」很快就会带我们离开这里。目的地就快到了,大家都还清醒吧?”
荧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偶尔会有些奇怪的想法…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
“欸,我怎么觉得一切正常呀…”派蒙不解地挠了挠头。
“希望不再会有变数了,这次应该能见到大慈树王了吧。”纳西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派蒙忽然问道:“话说,纳西妲也从来没见过大慈树王吗?”
“没有哦,我的诞生与她的死去似乎是同时的。若非如此,我想她一定会给我更多的指引,我也能比现在做得更好。”
“你已经做得很好啦…”派蒙连忙说道,“我们走吧,快点离开这个让人不舒服的地方,去见她!”
意识之舟缓缓停靠,眼前出现了一片熟悉的景象,那正是世界树最初的所在。
“这里就是你们以前一直说的地方吗……”派蒙小声感叹,“世界树的脚下……”
在世界树下,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等待着他们的到来。
“就是这里了。”纳西妲轻声道。
“没错…和记忆里相同的地方。”荧也确认道。
“我们…我们是来找大慈树王的…对吧?”派蒙飞上前,却愣住了,“可站在那里的是…”
纳西妲也怔住了,因为站在那里的,是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
她试探着,轻声呼唤:“我…?和我一模一样…你就是…大慈树王?”
那个身影转了过来,翠绿的眼眸中充满了慈悲与智慧,她微笑着,声音温和如春风:“嗯,就是我。这副样子…让你很惊讶么?”
几人看到了奇妙的画面,那几乎是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大慈树王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与纳西妲同源,却更加深沉、更加宁静的气息。她温和地开口,声音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这里重现了当年的世界树与大地的模样,但也终究是意识空间。由于你我的‘本质’相同,所以我们也显现出了完全相同的模样。”
纳西妲看着眼前这个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身影,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不解:“为什么…会‘本质’相同呢?”
大慈树王眼中满是慈爱:“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我的‘轮回’呀。”
“‘轮回’…”纳西妲轻声重复着这个词,似乎难以理解其中的深意。
“作为大慈树王,我是世界树的化身,”她耐心地解释道,“而你则是世界树上折下的最纯净的枝杈。就好比…即便树木死去,枝杈亦有一天会生根然后长大,以另一种形式延续生命。”
她看着纳西妲,目光仿佛穿透了五百年的时光:“在你们面前的我,只是身为大慈树王的我残留的一丝意识,真正的我想必已经死去很久了吧?唔…通过你现在的模样来推断时间的话,我大概已经死去五百年左右了么…你终于还是来了,‘轮回’后的我。”
荧看着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心中震撼:小吉祥草王和大慈树王…居然是这样的关系…
纳西妲仰起头,眼中充满了孩童般的憧憬与疑惑:“这样说的话,难道…有一天我也会变成像你一样伟大的神明吗?”
“你我的本质虽然相同,但命运一定会有所不同,万物都有着自己的命运。”大慈树王微笑着摇头,“就像枝杈长成了新的大树以后,和原来的那棵不可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命运才是终极的知识,对吗?”纳西妲似有所悟。
大慈树王的眼中流露出赞许:“真是不错的想法,我很认可。也正因如此,你不会再成为我…”
“是吗…”纳西妲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但你或许,会成为比我更加伟大的神明,呵呵。”大慈树王轻笑起来,“我已经从你身上看到了当年的我并不具备的意志,它所导向的未来,才是只属于你的命运。而那些,也是你过往所经历的一切带来的恩赐。放心吧,智慧的成长其实也如同草木一般,你只需要静静地等待花朵绽放。”
荧看着纳西妲,发自内心地说道:我也相信纳西妲…一定会成为非常伟大的神明。
派蒙也忍不住插话:“现在想想教令院贤者们的眼光可真是没救啊…”
“谢谢你…”纳西妲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真是一件令人无比开心的事,自己一直仰慕的目标,其实是不同命运的自己…能和你说话真好,大慈树王,我一直都好想见你…”
“我又何尝不是呢,”大慈树王的目光温柔如水,“从折下世界树的枝,创造你的一刻起,我也一直期待着能这样与你对话。”
“能和我讲讲…关于为何要创造我的事吗?还有你死去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我知道,你们是来寻求‘答案’的吧?”大慈树王的神情变得严肃,“事情发生的那天,连天空都变成了这样的颜色…”
荧的心中一紧:果然是「坎瑞亚灾变」。
“当初除我以外的七神都被召集前往名为坎瑞亚的国度,而我却有另一项更加重要的任务——那就是,保护世界树。”她缓缓讲述着那段被尘封的历史,“灾难的降临是伴随着禁忌知识的污染而出现的,几乎同一时刻,意识与世界树相连的我也察觉了异样。精神上的痛苦开始折磨着我,当我赶到世界树下的时候,它已经在被禁忌知识侵蚀了。若非千年以前,我与赤王一同治理过禁忌知识的污染,那时候的我恐怕只会手足无措。”
纳西妲追问道:“禁忌的知识…到底是什么?”
“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是无法被了解的‘真相’。”大慈树王的神色变得凝重,“它从深渊之底而来,连我也无法将它理解。世界不断地在‘排异’它,但也因此使得世界产生了种种不好的‘症状’。如果放任禁忌知识继续污染世界树,恐怕整个提瓦特都会分崩离析。”
派蒙倒吸一口凉气:“居然真的会有连智慧之神都无法理解的知识存在…”
一直沉默的左钰此刻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洞悉一切的力量:“那或许根本不能称之为‘知识’,而是一种来自世界之外的‘侵蚀’。它不为启迪,只为同化与毁灭。在某些宇宙,这种力量被称为‘混沌’,在另一些地方,它被称为‘虚空’。无论名字如何,本质都是对现实法则的根本性否定。”
大慈树王赞许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时的我知道,单靠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将禁忌知识驱逐。于是我创造了统合人类智慧的装置,并将其命名为‘虚空’。”
“那真是世间最了不起的发明。”纳西妲由衷地赞叹。
“呵呵…谢谢你。长久以来,我都认为梦境是人类智慧的结晶。虽然这样做有些自私,但我还是利用虚空借走了人们的梦境。我将人们的智慧统合,再贡献出我全部的力量…”
派蒙紧张地问:“结果怎么样?”
“多亏了须弥子民的智慧,禁忌知识几乎全部从世界树中被清除掉了。可是…事情并没有我预想得那么顺利。一阵头痛给我带来了不好的预感…我才想起,我的意识与世界树是连通的,世界树带给我知识与智慧,但污染也同样找上了我。从一开始…我的存在就已经被禁忌知识污染了。”
“啊…怎么会…”派蒙惊呼。
纳西妲轻声问:“我在你的意识中见识过那种痛苦了,那是很可怕的体验吧?”
“嗯,不过相比而言,我的感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即便我死去,我的存在,和我相关的一切依旧会作为回忆与知识保存在世界树中,那么禁忌知识便永远无法根除。而我…永远也无法‘消除’我自己,这是一种悖论。”
左钰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他沉声道:“是根源性的污染。只要作为‘病源’的你还存在于世界树的记录中,哪怕只是一丝痕迹,污染就会像无法根除的癌细胞一样,不断重生。”
大慈树王点了点头,对左钰的理解表示认同:“所以,我折下世界树最纯净的枝杈,作为我的轮回转世,并留下线索…只为了你能够来到这里,将被污染的我从世界树中彻底抹除…”
“……等等,不对…不…这样不对…!”纳西妲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终于明白了这背后残酷的真相。
“呵呵,你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了么?看来你果然很聪明呢。”大慈树王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丝悲伤的决绝,“正如你想到的那样,世界树中存在着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与记忆…将我从世界树中抹去的话…也就相当于我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但…这又是真正拯救世界树的唯一办法。”
“人们是那么的爱戴你,大家一直一直都在怀念你,我…我也…”纳西妲的声音哽咽了,“怎么能…就这样忘记你…”
她抬起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么?没有别的我可以做到的事了么?”
“你是智慧之神啊,布耶尔,你应该知道的。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了。”
“可是…可是…这太残酷了,我不想忘记你…”纳西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不舍。
“不要这么伤心了,布耶-尔。”大慈树王轻抚着她的头顶,如同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作为智者,此刻应该享受找到答案的喜悦才对呀。这就是你们一直在寻找的答案,想要知道全貌的那句话…”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而郑重地说道:
“让世界,彻底遗忘我。”
那段话如同一道宿命的判决,在纳西妲心中轰然炸响。她含着泪水,知道此事自己应该做什么,但想到自己要亲手抹除大慈树王,纳西妲依然犹豫不决。
大慈树王走上前,捧起纳西妲的脸,将她拥在怀里。
纳西妲用尽全身的力气,紧紧地抱住了大慈树王。在无尽的悲伤与不舍中,大慈树王最后的意识,如同夕阳下的冰晶,开始缓缓溶解,最终化作漫天纯净的光点,将这片记忆的空间彻底照亮。梦境的枷锁被打破,所有被囚禁的意识,都如同倦鸟归巢般,回归了须弥民众的脑海。
而就在大慈树王的身影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一道几乎无法被察觉的紫黑色气体,如同毒蛇般从那破碎的光点中悄然逸出,企图遁入虚无。
就是现在!
一直静立一旁,仿佛只是个旁观者的左钰,眼中精光一闪。这一切果然如同他事先与系统推演过无数次的情景一样,在大慈树王被世界树抹除,其存在本身消散的一瞬间,那份根植于她记忆中的禁忌知识,或者说深渊的力量,才会被彻底剥离出来!
左钰毫不犹豫,体内高达十六万五千点的暗黑之力(dp)瞬间沸腾,他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口中吟诵着庄严而神圣的音节。一道璀璨夺目、充满了神圣净化之力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笼罩了那股紫黑色的气体。这正是源自《暗黑破坏神3》世界中,圣教军用以涤荡一切邪恶的终极圣光法术。圣光过处,那股禁忌知识连挣扎都来不及,便在刺目的光芒中发出无声的嘶嚎,被彻底净化,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便消耗了左钰近三分之一的法力。
但他没有丝毫停歇,在净化禁忌知识的同时,他另一只手已经掐出了一个复杂而玄奥的法印。猩红色的混沌魔力如同拥有生命的浓雾,瞬间充满了整个记忆空间。这股源自《漫威宇宙》、足以扭曲现实的庞大力量,强行逆转了熵增的法则,将大慈树王那些即将彻底消散的记忆光点与灵魂碎片重新汇聚、编织、凝聚。
看着眼前的景象,荧和派蒙立刻反应了过来。那猩红色的魔力,那从无到有汇聚光球的场面,和之前左钰复活雷电真、复活夜叉浮舍时的情景何其相似!一个散发着柔和蓝绿色光芒的灵魂光球,正在左钰的掌心缓缓成型。
“左钰!这个……这个难道是……”派蒙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左钰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操控混沌魔法重聚神明的灵魂,对他而言也是极大的消耗。他点了点头,声音平稳:“没错,就像我估计的一样。只有在大慈树王被世界树抹除,禁忌知识被彻底分离的这一瞬间,我才能出手重聚她的灵魂。只有这样,她的灵魂才能摆脱污染,获得真正的新生。”
纳西妲怔怔地看着那颗光球,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左钰先生…你的意思是,大慈树王的灵魂……还在?但是,禁忌知识已经……”
“没错。”左钰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有当你这位新的智慧之神将她从世界树中抹除后,盘踞在世界树中的禁忌知识才会因为失去凭依而彻底消失。
我观察到的也正是如此,就在她的记忆和灵魂即将消散的一瞬间,禁“禁忌知识”被分离了出来。所以我先用圣光术彻底净化了那份污染,再立刻用混沌魔法将她纯净的灵魂重聚起来。”
他说着,从储物空间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精致、刻满了封印符文的盒子,正是当初在层岩巨渊下用来存放浮舍灵魂的那一个。他小心翼翼地将大慈树王的灵魂光球放入其中,然后郑重地将盒子交到纳西妲手中。
“大慈树王的灵魂,暂时就交给你保管了,纳西妲。等须弥的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会将她复活。”
“真……真的吗?”纳西妲捧着盒子,感觉如同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一时间竟有些难以置信。
荧和派蒙立刻上前,七嘴八舌地为左钰举证,将他复活雷电将军的姐姐雷电真,以及复活夜叉大将浮舍的光辉事迹详细说了一遍。
听到这些真实不虚的例子,纳西妲心中那熄灭的希望之火,被重新点燃,并且燃烧得前所未有的旺盛。
左钰看着她重燃希望的眼神,补充道:“不过,你要记住。就在刚才,你的确已经将大慈树王从世界树的记录中抹除了。世界树中,已经没有了关于她的任何信息。”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刚才用法术,将你和派蒙关于大慈树王的记忆强行保留了下来。但对于提瓦特大陆的其他所有人来说,大慈树王已经不存在了,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欸?”派蒙歪了歪小脑袋,有些不解地问,“那为什么不保留荧的记忆啊?”
“那是因为,”左钰看向荧,微笑着解释,“荧和我一样,都是来自世界之外的‘降临者’,我们的存在本身,就不在世界树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就算世界树的信息被修改,对我和荧也不会产生任何作用。”
荧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她想起了许久之前,钟离在璃月时对她说的话,希望她能成为历史的“见证者”。她不由得轻声感叹:“啊,原来是这样。难怪钟离先生让我做一个见证者,我这是……成了活的历史备份啊。”
左钰哈哈一笑:“也许吧,这么看来,咱们俩都算是提瓦特世界记忆的备份盘了。”
此时此刻,在遥远的须弥各处,所有饱受魔鳞病折磨的人们,随着禁忌知识的彻底消失,他们身上那丑陋的灰黑色鳞片正如同尘埃般悄然剥落、消散。折磨了他们无数个日夜的痛苦与疯狂呓语也随之远去,所有人都沉沉睡去,进入了无比香甜的梦乡。
……
当意识回归现实,再次回到空旷的净善宫,气氛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哀伤与新生的寂静。
“纳西妲?”荧看着静立在原地,怔怔出神的纳西妲,轻声呼唤,“你还好吗?”
纳西妲缓缓转过身,翠绿的眼眸中虽然还带着一丝水汽,却已然清澈明亮。她轻轻摇了摇头:“啊,荧。我…我还好,只是…一想到大家都已经不记得大慈树王了,就觉得有些遗憾和难过。”
“没关系。”左钰温和地开口,打破了这份沉寂,“等之后我将她复活,她可以重新和须弥的人民相识。不过,‘大慈树王’这个名字,连同其所承载的一切,都已经被抹去了。到时候,或许可以让她以你,纳西妲的眷属或友人的身份,重新出现在世人面前。”
纳西妲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释然的微笑:“嗯,谢谢你,左钰先生,谢谢你们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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