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周力领着何雨顺抵达麻将馆门前。
\"红哥在里面 闲时最爱搓几圈麻将,不过我前天跟他提过你要来,所以今天他没碰牌局。
\"
何雨顺点头回应。
若来人换作他人,恐怕红哥只顾打麻将,根本不会搭理。
门口处。
有两个男子驻足观望。
瞧见是周力,两人轻笑一声,却也未曾刁难,放行了。
他们笑些什么?自然是在笑周力吃了亏,仍这般小心翼翼地尾随其后。
周力心知肚明,瞪了对方一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紧跟步伐。
红星麻将馆外,麻将声此起彼伏,参与人数众多。
这种麻将最初流行于广东,玩的是新章麻将。
然而,在广东时并未掀起太大波澜。
待麻将传至香江后,才逐渐达到鼎盛。
北方的富裕阶层,想模仿香江的某些风尚,麻将馆便顺势兴起。
只是北都的麻将馆寥寥无几,红星麻将馆已属规模较大的。
经周力指引,何雨顺穿过前厅喧闹的麻将桌,步入后方较为静谧的会客厅。
此处光线昏暗,仅点了一根蜡烛照明。
进入室内,何雨顺略作打量。
屋内共七人,加上自己与周力,总计九人。
七人之中,有一人端坐桌后,以一种淡然的目光审视着自己。
其余六人分立其后,整齐肃立。
这再清楚不过了。
坐在那里的,自是周力口中提到的红哥,西单市场东南片区的领头人物。
从外表来看,绝非易与之辈。
通常,那些一亮相便试图吸引众人注意的,大多只是二流角色。
而像这位红哥这般,低调得毫无痕迹的,才是真正的棘手人物。
更让何雨顺意外的是,这位红哥竟似位教书育人的先生。
原本他还以为会是个如红哥身后那刀疤男般凶悍的大汉。
不过,管他是谁,何雨顺此行并非为寻衅而来,也不在意,径直走到桌旁坐下。
待何雨顺落座后,红哥才缓缓开口:\"不知何副厂长光临,所为何事?\"
语气平淡,尽显一方领袖风范。
何雨顺未作回应,只问:\"这里有茶吗?我口渴了。
\"
站在他身后的周力略显紧张。
自跟随红哥以来,他从未见过有人敢如此语气与红哥交谈。
但对方年纪轻轻已是国家干部,确实底气十足。
无论是北都的地头蛇,还是全国地下势力联手,都不敢与国家对抗。
换个方式说,所谓地下势力,不过是依附于国家默许下生存罢了。
一旦触及国家核心利益,覆灭你不过是转瞬之间。
就像动荡后那十年整治时期,全国风气为之大变。
哪处的混混敢嚣张,立马可能被送进监狱。
因此,周力认为何雨顺有资格如此对待红哥。
对面的林中听罢何雨顺之言,平静吩咐手下泡茶敬客。
何雨顺接过手下递来的茶,悠然开口:\"何老哥登门,难道就是为了喝茶聊天?有话直说,能谈则谈,谈不拢便各自散去,互不相干。
\"
\"至于我的手下,本因违规惹事被我打算处置,但听闻您已放过他,我若再动粗,反倒显得无理。
\"
何雨顺话音刚落,何雨顺目光扫过周力,心中了然。
难怪此人如此巴结前来致歉,原来涉及自身安危。
然而,何雨顺并未继续深究此事。
他此行目的,实为与林中商谈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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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红哥如此询问,那我也开门见山。
红哥在这一带人脉颇广,消息灵通,我正需借助您的渠道获取一些古董文玩的信息。
\"
何雨顺轻啜一口茶,语气从容:\"您是此道行家,我不过是求教,无需多虑。
\"
即便身处林中的地盘,何雨顺依旧气定神闲,毫无退让之意。
林中闻言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兴致:\"说吧,想打听什么消息?你身份不凡,怎会屈尊向我们这类人求助?莫非是竞争对手的情报?\"
林中笑着打趣道。
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位商界人士,而非街头混混。
何雨顺未回应其调侃,径自说道:\"我所需的是古董文玩的相关信息 近来我对这些颇感兴趣,欲收藏几件,但苦于缺乏可靠渠道,不知何处寻觅佳品。
\"
林中点头道:“官场上的人我明白,有了钱又有权,闲暇时不是侍弄花草,就是把玩玉石珍宝,总得找些乐子。
好,这事我帮你留意,有消息就让周力告诉你。”林中为人直爽,很快应下何雨顺的要求,甚至没考虑自己的回报。
在他看来,传递消息本就是份内之事,无需额外付出,还能让何雨顺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不同于手下大多只知蛮干的粗人,林中心思细腻。
他看出何雨顺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必有过人之处。
这样的“潜力股”,对他而言无疑是值得投资的。
对林中来说,这交易稳赚不赔。
何雨顺见林中答应迅速,起初一怔,随即领悟。
两人都是聪明人,无需多言便能心领神会。
“行,既然林哥爽快,我也不能白麻烦你。
一条准确消息,我给你十块钱。”
十块钱虽不算巨款,但在仅需打听消息的情况下已属高价。
何雨顺在轧钢厂半年收入也有近千元,这点开销无足轻重。
“好,就这么定了。
周力,送何先生出去。”
“好嘞。”
两人离开麻将馆。
何雨顺瞧着身旁略显局促的周力,笑着问:“要不是我,你这手指怕是保不住了吧?”
周力点头道:“那是,多亏你帮忙,不然今天我的手指头可能就没了。”
提到这事,周力略显迟疑,似乎有话想说。
何雨顺察觉到他的犹豫,开口催促:“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被何雨顺一提醒,周力终于开口:“我刚才听见您跟红哥提起古董的事。
我不太识字,也不懂那些东西,但我家老宅里有些老物件,不知您是否感兴趣去看看?”
何雨顺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古董价值的认知普遍有限。
大多数人没受过教育,别说古董了,就连各朝代的名字都说不上来。
然而,那个年代的普通家庭,说不定还真藏着几件真品。
距离建国不过二十年左右,许多家庭仍保存着祖辈留下的老物件。
或许周力家的那些老东西,正是某位祖先传下来的珍宝。
“好,带我去看看吧。”何雨顺随周力而去。
他原本是骑车来的,将车停在同春园门口。
随后,他取回自己的凤凰18,跟着周力前行。
周力所指的老宅,是一处偏僻的四合院。
相比何雨顺等人居住的院子,这里显得格外简陋。
这是很正常的。
像红星轧钢厂这样的大型工厂,在北方是重要的工业基地,其员工福利相当优厚。
这一点从厂里的食堂就能看出端倪。
由于钢铁工人工作强度大,他们的餐食总是比其他工厂更丰盛,有时还能吃到猪肉。
自然,工人们的居住条件也很不错。
相比之下,周力家这样的普通家庭,甚至还不如一般的工人宿舍。
“到了,就是这儿。”
周力领着何雨顺进入四合院,来到一间老旧房屋前,轻轻推开房门。
屋内弥漫着一股陈年的灰尘味,何雨顺忍不住皱眉。
“这屋子多久没人住了?”
何雨顺轻声调侃。
周力摸摸头,语气略显惆怅:“很久了,自从奶奶去世后,我就没在这儿住过,一直住在别处。”
话语间透着几分落寞。
何雨顺并未多问,却已猜到周力如今孤身一人。
他稍作感慨,随即转向正题。
“你说的老物件在哪?”
“就在那儿,这些都是祖辈留下的东西,奶奶走后,我就把它们收好,一直没动,现在还在柜子里。”
周力说着,也捂住口鼻,走向屋内东南角的一只木柜。
这只木柜显然年代久远,表面的木料大多已腐朽。
何雨顺不禁担忧,若柜中真有珍宝,恐怕早已受损。
“何先生,请退后一些,我怕柜子打开时灰尘太多。”
自知何雨顺身份特殊,周力等人改称其为“何先生”。
何雨顺点头,退了几步,用衣袖遮住口鼻以防吸入过多灰尘。
周力靠近木柜,拉动把手。
“咔嚓”一声,把手断裂。
显然因年久失修,柜内的木料被虫蛀殆尽。
周力无奈,只能用手扒住柜门缝隙,费力拉开。
折腾许久,终于打开柜门,屋内顿时尘土飞扬。
待灰尘散去,何雨顺走近几步查看。
这是一个普通衣柜,除了中间的两大柜外,底部还有两层隔板。
隔板上摆放着几个小盒子,或许里面就是周力提到的老物件。
“我父亲生病之前是名木匠,这只柜子是他亲手制作的,当年作为彩礼送给母亲。”
周力不知为何,或许是触景生情,也可能是旧地重游,忽然想起了过往,提起父母之事。
当年,父母健在时,父亲靠手艺养家,母亲在家料理家务与祖母,生活虽清苦却也安稳。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父亲因病离世,母亲不久也追随而去。
自此,周力与祖母相依为命数载,直到祖母去世,他便彻底孤身一人。
后来,因习武的经历,他还有些防身技能。
失去家人庇护后,他沦为街头混混,在西单市场一带谋生。
尽管如此,那时的周力尚存良知。
通常他会盯梢片区的小偷,待其得手后悄悄尾随,在无人处将其财物夺走,这种行为被称为“洗佛爷”,唯有实力强大的人才敢为之。
若不幸洗到某个大佬的地盘上的目标,而自身又无后台撑腰,难免遭受报复。
某日,周力如法炮制时,正好撞上了红哥林的手下。
对方发现后,立即纠集人马找到周力,将其暴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