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阶被两双眼睛瞪着,装成无辜的样子,嘴巴不停小口小口的猛嚼,看不出来不雅,两位大人物说话,就不要去掺一脚。
杨文兴觉得这样干吃没有意思,于是说道:“既是读书人的宴会,怎么能无诗?诸位即兴赋诗一首来。”
说实话众学子考完后,大部分是放浪形骇,又天亮就起来,簪花夸街,祭孔子,早就饥肠辘辘,作诗不是折磨人吗?
各人的悲喜不会想通,杨文兴是全程坐着轿子,中途喝茶吃点心,怎么会体会生员们的痛苦?
他可能忘记当年考中生员时,被考官折磨的事,地位不同思考方式是不一样。,教育人是一个很爽的事。
杨提学随意点了一个人。
秀才最怕的是提学,有革他们功名的权利,乖乖站起来作首诗,应付的诗不上好,中正平和。
能考上秀才的人,要诗能诗,要赋能赋,从小学习对偶,猜灯谜,对于韵脚熟悉得不能再熟。
八股文章和写赋,都要用到大量的对仗压韵,诗词一样要对仗压韵,但是文字就是一块块砖,有人搭在一起就是灵气十足,有推在一起就是匠气。
杨文兴不太满意,“诸位谁有好诗词描绘当前胜景,不必拘束客气,大胆展示,直抒胸意。”
这里都是饱读史书的人,明白公开场合讲话并不是代表自己,谁会傻到直抒胸臆?
真抒胸意讲什么?考上秀才我有80亩的田产不用交税?想找红袖添香红颜知己夜读书?
杨大宗兴致勃勃又点二三四五名院试起来作诗,每个学子作的诗都是冠冕堂皇,雍容典雅。
要说作得不好说不上,要说作的好,没有一首出彩,杨文兴有些失望,他是第一次主持院试簪花宴,所以难免想给自己一个完美的开始。
他把目光投向林泽阶:“泽阶你的经义文章作的好,诗词嘛本官可是听过,万人从中一握手,使我衣袖十年香,西北望,射天狼,所以必须作一首让本官满意的作品,多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想一想。”
特意在“本官满意”加重语音,说明他把希望寄托在林泽阶身上。
众生员都看向林泽阶,希望他能作出让杨大宗师,满意的诗来,不然肚子饿又不敢吃,就怕被叫到时失仪,那很丢脸,被传一辈子八卦。
在场众生员就算没有和林泽阶序齿,都听过林泽阶的名,朝廷推广黑板粉笔和种牛痘,很多百姓把天花娘娘的像,换成林泽阶的像祭拜。
只要谁有利于百姓,谁就是他们口中的好人。
这次府试院试,有些落榜嘴贱的学子,觉得林泽阶水平不过如此,忍不住骂他几句,突然间会被冲出来的人打。
林泽阶在各层广大人群中是可以批评,但是不可以诋毁的人,多说几句他的坏话,就有人上来给几下老拳。
民众都希望他活得好好的,在民间的拥护声是很高的。
林泽阶没有一下站起来,而是冥思苦想的样子,官场最忌表现的聪明。
杨文兴等得在些不耐烦,林泽阶才站起来。
其实他这样子,大家觉得他更可爱,可以亲近。
生员和各县教谕都好奇,林泽阶的诗会如刚刚的学子一样,平凡周正吗?
这种诗要作好很难,要歌功颂德讲朝廷的好话,最容易受人抵制,每个人本能是抱怨,开口世道不公 ,出彩的应制诗很少。
林泽阶开口:“《和杨提学簪花宴》时清道合出尘埃,清苦为诗不杖媒。今日桂枝平折得,几年春翁并将来。势扶九万风初极,名到三山花正开,更有平人居蛰屋,还应为作一声雷。”
这诗念完,殿内一得叫好声,只有中榜能懂这诗,意思是因为生逢朝野清明,道义相合的好年代,不用依仗权势,可以凭借真才实学崭露头角,今天中榜因为几年的苦读;愿大家鹏程万里,名声传到蓬莱,方丈,瀛州天下各处;希望还在苦读的学子们,能一鸣惊人。
杨文兴、苏知府和各县的教谕都拍手,林泽阶就要坐下。
可是杨文兴又开口:“泽阶这个诗在士子中流传,都会说是好诗,但曲高和寡,在百姓那里传的诗不能用典太多,要朗朗上口,再作一首。”
苏知府忍不住:“杨宗师,泽阶的诗已经很应景了,这个水平诗可以流传后世,百姓认可开口就来的诗,真的太难,毕竟我们所学的做文章要多用典,在最少的文字带着最多的内容。”
府学学正同样是进士,他开口:“提学,泽阶的簪花诗已经很好了,非一般人能写出来,这已经很高了。”
“这诗太全面,各方面都照顾到,所以少一些强烈的情绪。”杨文兴叹息着,“本以为写出《劝学》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有金句传来,终是本官苛求了,泽阶,本官想问你为何选择县学而不选府学?可是钱不够还什么原因?本官可以资助你。”
林泽阶没想到杨提学这么看重自己,必须先感谢他:“大宗师,学生还有一首诗,可以说明中榜的荣耀,同时说明读书的心酸”
杨文兴非常高兴问:“快快念出来。”
林泽阶没有多犹豫:“诗名《归潜志》遥想当年读书郎,定州城外求功名,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这诗一出,整个殿内的秀才,教谕,学正,包括杨文兴,苏知府都如同被定住,他们最有感同身受,都喃喃自语:“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
脆弱感性的人眼泪都流下来,特别考十几次的人,那压力如山重,父母妻儿的盼望,不读放弃可惜,不放弃需要赚钱养家,那绝望纠结说出来只会被骂,无处述衷肠,这首诗让他们扬眉吐气一番。
“这首诗是真好,曾经和本官的过往极为相似,写尽当时的心情,”杨文兴终于满意,他旧话重提:“泽阶你为何放弃府学去县学?”
“大宗师,晚辈得进京去领爵位,得到吏部选司去确认身份。”林泽阶实话实说。
杨文兴摇摇头,“你怎么不早说?你三年后参加乡试吗?”
林泽阶必里吐槽着,怎么没早说?因为没有机会,嘴上好语气回答:“当然参加,不知大宗师问这何意?”
“本官有办法让你少些奔波之苦。”杨提学说道。
“什么方法?”林泽阶很想知道,“难道可以不用去京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