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泡书吧!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回到巡查卫,老倪还瘫在冰冷的雪地里,浑身抖得不成样子,显然是真被吓破了胆。

我上前,伸手将他搀扶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雪渍:

“地上凉,别冻坏了身子。”

将他带回屋,我往将熄的火盆里添了几块新炭,又温了一碗浊酒,递到他手里。

“喝点酒,压压惊,暖暖身子。”

老倪哆哆嗦嗦地接过,嘴唇翕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仰头将碗中酒液灌了下去。

安抚了他几句,我回到自己房间。

炭火噼啪作响,我却再无睡意。

尽管,无道公子是个有趣的对手,但无道阁刺杀我这件事,不能这么算了。

……

第二日一早,我便带着心神稍定的老倪,再次来到了凉州镇武司衙门。

径直找到刘主簿的值房,我将昨夜“黑石镇出现大规模邪祟尸傀袭击巡查税吏”之事,简明扼要地上报。

刘主簿听完,露出一丝惊讶:“竟有此事?尸傀?数量过百?”

我神色凝重,“此事乃我和倪税吏亲眼见证,千真万确。”

老倪也适时地点头,面对自己顶头上司的上司,他根本不敢说话。

我接着道:“属下死不足惜,但细思极恐,此等邪恶之术若在凉州地界蔓延开来,恐伤及无数无辜百姓,动摇朝廷根基,届时……亦有损我镇武司之威严啊!”

刘主簿眉头紧锁,沉吟片刻,抬眼盯着我:“你确定……是无道阁所为?”

我摇了摇头,“属下并无实证,不敢妄加揣测。只是觉得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上报。”

刘主簿闻言,脸色稍缓。

他摆了摆手:“嗯,没有证据,就不要胡乱攀咬。无道阁虽行事疯癫,但这种话传出去,可是天大的麻烦。”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嘛,这事儿也确实不能这么算了!在我凉州地界袭击镇武司官员,简直是无法无天!”

他略一思忖,朝外面喊了一嗓子:“张猛!进来!”

脚步声响起,进来一条威猛汉子,正是我初次报到时,那个与王贵不对付的张猛典吏。

“张典吏,”刘主簿吩咐道,“从现在起,黑石镇巡查卫就划归你们二科管辖。你们之前负责的城西黑市那块,暂时交给王贵他们一科。江税吏,以后你就直接向张典吏汇报。此事,就交由你们二科负责,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张猛一听,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谁都知道黑市是块肥得流油的差事,而黑石镇是个穷山恶水还刚闹了邪祟的苦寒之地。

这分明是明升暗降,把他调离了油水岗位。

但他不敢违逆上官,只能咬牙抱拳,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是!”

刘主簿满意地点点头,对我们挥挥手:“好了,你们下去对接一下吧!张典吏,黑石山那边情况复杂,正需要你这样的干将去镇守,可不要让本官失望。”

他说话时,指尖轻轻敲着那份我刚呈上的报告,目光在我和张猛之间扫了一个来回,嘴角似笑非笑。

张猛脸色铁青,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江税吏,随我来吧。”

我和张猛退出值房。

……

来到二科所在的值守院落。

张猛将我叫到院中,拍了拍手,吸引了正在忙碌或闲聊的十几名税吏的注意。

“都听着!”他声音洪亮,“这是江小白,江税吏!以后就在咱们二科了,主要负责黑石镇那边的事务,大家都照应着点!”

众人目光投来,有好奇,有审视,还有几分敌意。

一个靠在椅背上,脸上带着几分戏谑神色的年轻税吏道:

“哟,江税吏?就是前几日传说跟严监正关系匪浅的那位?我们还以为您真是监正大人的亲戚,要高升了呢,怎么……反倒到我们这穷窝里来了?”

这话引得几个人低声窃笑起来,气氛有些微妙。

我拱了拱手,“以后请各位兄弟多关照!”

我注意到张猛介绍完,自己却忍不住叹了口气,眉宇间郁结难舒。

“张典吏似乎不太高兴?”我低声问道。

那年轻税吏道:“能高兴吗?咱们二科命苦,管着五六个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全靠城西黑市那点油水给兄弟们贴补家用!现在倒好,刘主簿一句话,把咱们最后一块肥肉也剜了去!他娘的,眼看就年关了,这是要让兄弟们喝西北风过年啊!”

张猛脸色一沉,厉声训斥:“赵铁柱!闭上你的臭嘴!上官的安排,也是你能妄加议论的?”

他说话时,眼神警告性地瞥了一眼不远处刘主簿值房的方向。

赵铁柱悻悻地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忍不住低声骂了几句脏话。

张猛这才转向我,摆了摆手:“江税吏,这事儿你不必自责,刘主簿……哎,他早有此意,不过是借着你这件事由头发作罢了,迟早的事儿。”

他倒是豁达,没有过多纠结于失去的肥差,很快将话题拉回正事,神色一正:

“不说这个了。江税吏,你详细说说,昨夜那尸傀,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将昨夜遭遇尸傀袭击、被迫躲入矿洞、最终炸毁矿洞脱身之事,隐去隐身符和偷听的关键细节,做了简要汇报。

张猛听完,粗犷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沉吟道:

“无道阁行事虽然乖戾,崇尚混乱,但通常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主动袭击镇武司官员……除非触及了他们核心利益。不过,阁内派系复杂,底下更有不少自行其是的狂热追随者,打着无道阁旗号干私活儿的也不少。”

他抬起头,神色严肃地对我嘱咐:“此事颇为蹊跷。江兄弟,你在黑石镇那边,近期务必多加小心。明日,我亲自带几个精干的兄弟过去勘查现场,看看能否找到些蛛丝马迹。”

他拍了拍胸脯,语气带着几分江湖义气:“若查实真是无道阁的人不讲规矩,蓄意谋害同僚,我张猛就算人微言轻,也定会据理力争,帮你讨个公道!”

我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中暗道:你一个典吏,在凉州这潭深水里,又能讨得什么公道?刘主簿尚且对无道阁讳莫如深。

但这份毫不作伪的维护之意,还是让我心头微微一暖,拱手道:“多谢张典吏。”

张猛大手一挥,爽朗笑道:“嗐!什么典吏不典吏的,听着生分!在咱们二科,没那么多穷讲究,都是兄弟!”

旁边的赵铁柱也咧开大嘴附和道:“没错!江兄弟,咱们二科除了没钱,别的什么都好!讲义气!”

“没钱?”

我心中一动,想起了那笔在账房“趴窝”的一千八百两税款。

既然不能支取现银,何不将它合理“划拨”到二科,充当公务经费?

我把这个想法跟张猛一说。

张猛眼睛先是一亮,随即又露出为难的神色:

“好是好!可……账房那群貔貅,只进不出,怎么取?”

我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明日张兄不是要带兄弟们去黑石山‘勘查无道阁袭击要案’吗?无道阁那么危险,为了兄弟们的身家性命,多带点人手,配备些精良器械和丹药,这花销……自然就大了。咱们提前做个预算,申请经费,合情合理。”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赵铁柱等人,先是愣了一瞬,随即脸上纷纷露出狂喜。

张猛瞬间明白过来,“高!实在是高!就这么办!”

他转头就对赵铁柱喊道:“铁柱!去,把咱们库房里那些快生锈的破铜烂铁都列个单子,再算上兄弟们的双倍出差津贴、丹药损耗……对,还有精神损失费!给老子往高了报!”

院子里顿时响起一阵会意的哄笑和叫好声。

先前因失去黑市油水而低迷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

我看着这群因一点“意外之财”就兴奋起来的同僚,也不禁莞尔。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笔钱,终究得让无道阁来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