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五分，云熙颜的公寓门被敲响时，她正蜷在沙发里翻着平板。
屏幕蓝光映得她眼尾泛红——萧景逸发来的“鱼上钩了”四个字在对话框里格外刺眼。
她指尖刚触到门把，就被人带着凉意的手掌覆住，抬眼便撞进萧景逸深潭般的瞳孔里。
“这么急？”她退后半步让他进来，瞥见他睡袍下露出的脚踝还沾着阳台的露水。
萧景逸反手锁门，喉结动了动：“邮件内容是‘第二阶段测试邀请’，附件是虚拟现实体验馆的定位。”他从内袋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印着“明日正午十二点，勿带通讯设备”的烫金小字。
云熙颜的指甲轻轻划过纸条边缘，触感像极了上次周子墨寄来的威胁信。
“他们要我们主动送上门。”她转身走向书房，白毛衣下摆扫过沙发扶手，“但唐婉截获的监控画面里，沈雪薇上周刚和那家体验馆的cEo吃过饭。”
萧景逸跟着她进书房，目光落在书桌上摊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的时间线里，“镜面系统”四个字被红笔划了七道横线。
“我查过，那家体验馆的母公司是‘镜渊科技’。”他弯腰时睡袍滑落半肩，露出锁骨处淡粉色的旧疤，“三年前我拍《深渊》时，道具组用的就是他们的VR设备。当时总导演说过，这技术能精准复刻演员微表情。”
云熙颜突然转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喉结。
“所以他们的‘镜像复制品’，本质是用你过往所有影像资料训练的AI。”她的手指抚过他眉骨，“但你有个习惯——每次拍哭戏前会咬后槽牙，这个细节连我都没在任何影像里见过。”
萧景逸的睫毛颤了颤，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脸颊上。
“刚才在阳台，我突然想起《深渊》最后那场戏。”他声音低哑，“我对着镜子说‘我不是谁的模板’，导演NG了十七次，说不够绝望。现在想来……”他低头吻她指尖，“这句话或许该说给那些躲在屏幕后的人听。”
书房挂钟敲响四点整时，云熙颜的手机在茶几上震动。
张雷的来电显示跳得刺眼，她接起时开了免提，听筒里传来纸张翻动声：“技术部查到镜渊科技的资金链了。”警察的声音带着熬夜的沙哑，“表面是三家娱乐公司注资，实际控股人是个叫‘继承者委员会’的神秘组织。我让人把股权结构图匿名发给了娱乐头条的狗仔。”
“聪明。”萧景逸扯过沙发上的毯子给云熙颜盖上，“舆论一炸，他们就得先处理公关危机，给我们争取时间。”
云熙颜突然直起身子，盯着平板里刚弹出的热搜——#云熙颜谈演员真实度# 正以每秒五千的速度攀升。
她快速划拉着评论，嘴角扬起：“刚才直播时我说‘演员不该是流水线产品’，现在网友都在扒各小花小生的‘人设重合度’。”她晃了晃平板，“唐婉刚发消息，说系统监控我们的频率降了30%。”
“那是因为唐婉黑进系统了。”萧景逸的手机突然亮起来，是唐婉的语音：“我植入了伪造数据包，把你们的Id替换成两年前被清除的样本07和样本19。现在系统显示你们‘已失效’，暂时不会主动监控。”女生的声音带着兴奋的颤音，“不过触发保护机制时，系统瘫痪了十七分钟——足够我把你们的虚假陈述上传到云端当诱饵了。”
云熙颜点开唐婉传来的文件，是段两分零七秒的视频。
画面里的“她”正对着镜头微笑：“感谢镜渊科技的认可，但我更想做云熙颜，而不是谁的模板。”背景音里混着萧景逸的声音：“我同意。”
“他们要的是‘完美继承者’，所以我们得演得像极了渴望被选中。”萧景逸拿过平板，指腹摩挲着视频暂停时的画面，“明天进体验馆，我会故意让镜像复制品占上风。等它放松警惕……”他抬眼时眼底寒光一闪，“我就说那句从未公开的台词。”
正午十二点的阳光穿透体验馆玻璃门时，萧景逸摘下墨镜。
前台小姐的笑脸像被按了暂停键——他今天穿了套银灰色西装，正是三年前拿金棕榈奖时的那套。
“萧先生您好。”女孩指尖在平板上快速操作，“请跟我到b12舱。”
舱门闭合的瞬间，消毒水味猛地窜进鼻腔。
萧景逸看着墙上的倒计时从“00:01:00”开始跳动，解开西装袖口的纽扣。
当虚拟世界的暖光漫过脚踝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景逸，好久不见。”
转身的刹那，他差点呼吸停滞。
镜像复制品穿着和他一模一样的西装，连领带褶皱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那张脸甚至复制了他左眉骨上的小痣，笑起来时弧度和他昨晚哄云熙颜时如出一辙。
“你是谁？”萧景逸后退半步，鞋跟磕在虚拟的大理石地面上。
“我是你。”复制品摊开手，“更完美的你。没有童年阴影，不会为了女人放弃资源，永远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它忽然逼近，指尖几乎要戳到萧景逸胸口，“他们说你最近总犯蠢，为了那个云熙颜暴露太多破绽。”
萧景逸的瞳孔骤缩——这句话，是上周沈雪薇在他助理手机里装窃听器时说的。
他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那你知道，我拍《深渊》最后一场戏时，NG了十七次的原因吗？”
复制品的表情出现了0.3秒的卡顿。“因为导演要求更绝望。”
“错。”萧景逸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着云熙颜最熟悉的温柔，“因为我对着镜子说‘我不是谁的模板’时，想起了小时候在孤儿院，有个小女孩把最后半块饼干塞给我。”他向前一步，与复制品鼻尖相抵，“她后来成了我女朋友，她说我这样就很好。”
复制品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浮现出数据流般的蓝光。
“你不该说这些……”它的声音变得尖锐刺耳，“这些不在训练数据里……”
“所以你永远成不了我。”萧景逸一字一顿，“我不是谁的模板，我是我自己。”
整个场景突然开始崩塌。
虚拟的天花板像被揉皱的锡纸般裂开，大理石地面迸出蛛网纹。
萧景逸踉跄着扶住突然出现的金属墙，看着复制品在他眼前化作无数光点。
当所有光芒消散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纯白的房间里。
正对面的墙上，红色字体缓缓浮现：“恭喜你，成为正式继承者。”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萧景逸转身时，正看见云熙颜透过玻璃门对他笑。
她手里握着枚银色芯片，背面刻着“镜面终结者”的字样。
走廊灯光落在她发梢，像给她镶了层金边。
“欢迎回家。”她的口型清晰可见。
而在房间角落的监控屏幕里，某个隐藏摄像头的红灯突然熄灭——唐婉的伪造数据包，正在系统最核心的地方，掀起一场无声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