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着浑身蓬勃的炁劲被一点点的挤压。
王并此刻心中的惊慌让他完全没有心思去注意途明的狠话。
炁感。
他感觉自己的炁感在变得模糊!
如果说在他之前的感知里,自己的炁是一团蓬勃燃烧的火焰。
那么现在,他感知中的这团火焰正被关进囚笼,而且那囚笼在越变越小!
他渐渐感受不到火焰的温度。
似乎那足以燃烧一切的力量正被慢慢浇灭,最终将只余一枚可怜的火种,不,或许比那更糟。
“你在,干!什么!!”
“不是什么坏事。”
途明的手按在王并头顶,语气如同一位无情的旁观者般平淡。
他看着因为炁感渐渐模糊而无法继续调动炁,被身上的米面粮油压弯了身子的王并,淡淡道。
“我只是在给你一个机会罢了。”
“一个,重来一次的机会。”
途明的话里藏着某种令王并不安的信息。
他声音颤抖着说出了那个令他惊颤的可能。
“你要,废了我?”
途明并未回答。
可沉默有时也是一种认可。
为什么?
我明明只是简单的抱怨了几句,单纯地想要反抗一下为什么就要遭受这样的事情!
途明的不可理喻令王并几近崩溃。
他可以认为这不过是途明这个顽皮的老家伙又一次的惊悚玩笑,就像上次在京城时那样。
可不断模糊的炁感却如一颗颗硕大的冰雹般粗暴地摧毁着他心里这道靠着侥幸建立起的脆弱防线。
“所以,你是要我向粮食说抱歉吗?”
一双因血丝而变得殷红的眸子忽地抬起,眼神里带着某种压抑的憎恨和挣扎。
途明挑了挑眉,似是带着些期待道。
“那你会这么做吗?”
感受着身上越发沉重的负担,提着米袋的手攥得更紧了几分。
王并的眼底闪过一抹执拗的底色。
“不!”
“我永远,不会为我还没犯下的错道歉!!永远!!”
“啧。”
途明毫无征兆地拿开了手,一脸郁闷地揉了揉耳朵。
“你吼那么大声干嘛!不知道老人家的耳朵很脆弱吗!!”
对炁感的镇压忽然松开。
王并还没有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炁感被镇压,没了炁的流转,仅凭肉身力量已经无法轻松负担如此重量的王并膝盖忽然一软。
或许是体内仅存的那点炁感带来的庆幸。
又或许是对这恐怖的一幕又一次迎来这种荒诞结局感到荒谬。
王并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眼看就要栽倒下去。
在膝盖就要撞上地面,离着泥泞尚不足三寸的高度时,途明抬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你身上带着的那些礼物要是落到地上,我可就永远不会把你的炁感还给你了。”
这句话的力量比得上一万针兴奋剂。
王并因为途明一系列不可理喻的操作而变得衰弱的神经也重新振奋起来。
他有些说不出话,又或许是不想再和途明说话,只是奋力挣扎着站了起来,瞪着眼睛看向途明。
那双眼睛里尚存着些不久前怨毒与憎恨的底色,可清澈的渴望暂时压制了那一切。
途明微笑着抬起手,在王并面前做出了一个击拳的手势。
“君子一言。”
王并眼角微微抽搐,看着途明悬在那里的拳头,沉默片刻。
已经没了炁劲加持的手臂艰难地攥紧米袋,他的右拳几乎是颤抖着狠狠撞向途明的拳头。
那滋味像是在砸石头,可王并却没心思在乎这些。
他的声音嘶哑,应上了途明的前言。
“快马一鞭!”
……
“当然了,为了让你心里好受些。”
王并正准备开始接下来的苦难征程。
途明却突然停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吼便抬起双手,掌心对向不远处的泥泞。
在王并困惑的目光中,他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突然微弱地震动起来。
途明掌心所向的那处泥泞如涌泉般翻滚,几乎是下一个瞬间,两团硕大的阴影冲破泥泞,直奔途明掌心飞去。
那势头就像两枚炮弹,几乎只看得见残影。
但那两枚炮弹撞上途明手掌的瞬间却又好像变成了棉花,激不起他半分摇晃。
当途明一手一个将那两个东西托举起来,王并才看清楚,那两团阴影,竟然是两枚粗略打凿过的巨大石球!
本还心里满是负面情绪的王并看着这一幕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看看被两颗大石球拱出来的泥土,又看了看途明托举着的两个足以人高的大石球。
“你……这,它,啊??”
途明没有理会王并的震撼。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炁光流转,逆生运转,浑身化作纯白,炁云飘渺,好个山中云仙。
王并的震撼此刻真的是一憾一憾又一憾。
别的不论,单就逆生三重运转之时的这派头,只怕整个圈子里也找不出多少能与其一较高下的手段!
逆生的炁云在途明的运转下渐渐被收拢,凝做胸中一口纯元气。
“呼……”
好似腹中藏云海,一气呼成雾吞山。
精纯炁云好似源源不尽般自途明口中喷吐而出。
周围的环境肉眼可见地云雾氤氲起来。
尚在山下的几人观赏着山景,体悟山风清气洗涤身躯灵魂时的通透。
可突然,他们清晰地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似乎正慢慢变得越发清新起来,就连身体中炁的流转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王子仲起先还以为是山川水气自然出现的清气充盈,天地之炁升华弥漫的现象。
可是抬起头,却看到山间林海中升腾一团浓雾,雾气正渐渐弥漫,而四周空气里,那种
精纯的空气似乎正渐渐变得具备了炁的特性。
霍亭和吕仁猛地抬头看向那团升腾的云雾的方向。
前者只觉得这突然出现的炁异常熟悉。
而后者已经开始经受剧烈的精神冲击!
错不了,绝对错不了。
被途明亲手修复过经脉的吕仁永远忘不了途明的炁流过他经脉时的感觉,而此刻,这种感觉又一次出现在了他的身体里。
看着那团莫名出现的云雾渐渐吞没小半座山头,他讷讷道。
“这,真的还是人吗?”
“这还是人吗?”
全程近距离看完途明散炁全过程的王并此时已经呆滞到忘记了愤怒,忘记了怨恨,甚至忘记了身上背负的重担。
一气呼出,途明的身体却肉眼可见地变得沉重笨拙起来。
他的双脚深深地陷进脚下的泥泞里,托举巨石的姿态看起来也没了刚刚的从容写意,而且,眉宇间似乎莫名少了几分疲惫?
看着途明现在的模样,王并才猛然意识到此前这人眉眼间是弥漫着一股倦意的,只是那倦意就好似本就该长在那张脸上,这才叫人总难察觉。
途明活动了一下变得笨拙起来的身体,看向一旁的王并。
“这样,是不是心里就平衡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