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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盈站在走廊里往后看去,刚刚铁门闭合时,秦美华最后望向自己的眼神——那不是仇恨,而是溺水者徒劳的抓握。

听着走廊渐远的脚步声,秦美华终于将压抑许久的呜咽吐了出来。

老鼠啃食伤口的痒意、指甲缝里残留的芦苇碎屑,混着此刻玻璃的冷感,在她皮肤上织成密密麻麻的网。

城西废弃的仓库里,她想起自己悲惨的过往,被伦间、被亲弟弟出卖,如今连唯一的依靠也成了催命符。

审讯室的白炽灯突然滋啦闪烁,秦美华猛地抬头。

玻璃映出她扭曲的脸,与三天前在仓库里撞见的倒影渐渐重叠。

那时她从芦苇荡仓皇逃窜,浑身湿透蜷缩在麻袋堆里,鼻尖充斥着令人作呕的霉味,感受着雨水滴在后颈的冰凉,听着警笛由远及近,而现在,警笛声早已沉寂,只剩下满身污垢和伤疤,还在提醒她逃不掉的宿命。

审讯室里,那盏昏黄的灯暗淡摇曳,秦美华用额头抵着冰凉的玻璃,像一只濒死的虫子。

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一头乱发下,那张曾经精心装扮的脸,如今憔悴的像鬼。

“如果当初,要是没把秦盈接回家……”

她扯着嗓子,发出一阵干涩又刺耳的笑,笑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撞来撞去。

十八年前,秦生财抱着两岁的秦盈迈进家门,她就站在一旁,瞧着父亲盯着秦盈父亲的烈士证书时,眼里那股算计的光,比这审讯室的破灯泡还扎眼。

秦盈的到来才是一切苦难的开始!

她为什么要来!

如果不是她,自己不会知道傅寒洲这个人,不会知道自己竟然能接触到那么大的官。

不会让她心底滋生出那么强烈的欲望,可是这怎么能怪自己呢?

他们家把秦盈养大的,难道把婚约让给自己都不行吗?

她为什么不知道感恩?就是个白眼狼!

明明她在家里已经答应离婚了,怎么到了招待所,就忽然反悔了?

明明都设计好了让她让步,她可以嫁给赵顺喜,自己就可以跟傅寒洲结婚,后来所有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这样不好吗?

都怪秦盈,都怪她!

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还有傅家,他们为什么要东山再起?

既然留在了农村,就不要再回头,为什么反反复复,让她失去了做阔太太的机会!

这都是他们的错!

有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动心?

她和赵顺喜做交易,她错了吗?不过是想活得体面些。

赵顺喜也是该死,明明都跟她好了,竟然还看上了秦盈,如果他没有看上秦盈,她也不会寻求他的帮助。

他盯着秦盈日渐长成少女的模样,眼里冒出贪婪的光,和后来那些混混撕扯她衣服时一模一样。

铁窗漏进的雨丝打在脸上,她突然浑身发抖。

就像村里人看她和赵顺喜在一起时的眼神,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所以她不能回去了,只能留在燕城。

可是他们都欺负她,靳文革,顾平安,还有……

还有她的亲弟弟啊!

她突然蹲在地上,像只受伤的野兽在呜咽。

如果他没有来燕城投奔她……

“庆华,你把自己玩死了啊,哈哈哈……”

这辈子见他的最后一面,是她躲在芦苇荡里,压着狂乱的心跳,眼睁睁地看着顾平安把麻醉剂刺向他的脖子。

他不可置信地踉跄后退,踩碎满地芦苇,想拼命挣扎着逃跑,却被顾平安死死按住。

透过芦苇荡,她看到他眼中满是恐惧,苦苦地哀求:

“你不能杀我!我姐还知道你的事!”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瘫软地倒在地上,不甘地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几声呜咽,重重地跌入冰冷的河水中。

他到死才知道顾平安是魔鬼,杀了人还能慢条斯理的整理衣服,像个没事人一样。

她发疯一般漫无目的地逃跑,直到双腿发软才停下脚步。

夜深露重,寒意刺骨。

她不甘心呀!

她猛地撞向铁栏,额头撞得玻璃嗡嗡作响。

庆华,你该死呀,我是你的姐姐,你把我推向混混的时候,可有想过我们是骨肉至亲!

她怎么那么傻,为了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用自己的身体当筹码换立足之地……

“都是命啊……”

记忆如刀片划过神经,她仿佛又听见那些刺耳的笑:

“你姐在床上可比你听话多了……”

“……一次能玩好几个!”

她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声混着呜咽炸开:

“可我不这么做,又能怎么办?!”

她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窗外,喉咙里发出濒死般的气音:

“没关系,既然都要下地狱……那就把所有人都拖进来!”

走廊尽头,邢队打开审讯室铁门,秦盈和小成一起走进去。

这里关押着顾平安。

腐朽味扑面而来的瞬间,秦盈目光一滞----与隔壁狼藉的审讯室不同,这里的空气竟然飘浮着淡淡地茉莉花头油味。

顾平安坐在铁椅上,珍珠项链随着她慢条斯理抠指甲的动作轻晃,艳红的指甲油在白炽灯下像凝固的血。

她抬头时,唇角笑意与秦美华崩溃的嘶吼形成诡异的反差,仿佛刚掐灭烟头的贵妇,而非双手沾满鲜血的杀人犯。

“怎么,听完狗屎堆的抱怨,终于肯来听真相了?”

顾平安冷笑一声,手铐撞在铁桌边缘发出清脆声响。

她歪头打量秦盈,珍珠发卡折射的光斑扫过她微微颤抖的指尖。

“装了这么久的小白兔,不累吗?”

秦盈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紧,想起早上在病房里时,顾平安对着她冷嘲热讽,仍是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此刻却被铐在冰冷的审讯室一身狼狈,眼前的场景与记忆里的嚣张模样重叠,反衬的她那双眼睛愈发的阴鸷。

她想起卷宗里密密麻麻的恶行,从散布谣言败坏名声,到雇凶施暴,再到杀人放火……

桩桩件件都带着顾平安特有的狠绝。

秦盈突然笑了,这笑声冷得像淬了冰:

“我与你无冤无仇,为什么非要把我逼上绝路?”

顾平安突然仰头大笑,笑声撞在冰冷的墙面上,破碎成尖锐的哭腔。

她猛地扑到铁栏前,珍珠发卡应声而落,散落的珍珠滚到秦盈脚边。

凌乱的发丝下,那张曾经精致美艳的脸涨得通红,脖子青筋暴起:

“无冤无仇?因为傅寒洲本该是我的!”

她的指甲深深抠进铁栏,涂着猩红甲油的指尖渗出鲜血,在金属上留下刺目的抓痕:

“我为他考文工团,为他拒绝所有追求者……明明我才是最适合他的人!你凭什么?凭你从山沟里带来的霉味,还是你那上不得台面的身份?”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变的柔和,仿佛穿越回了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