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雅已经疯了。
她一见余慕安笑,更加用力摇晃栏杆,把牢房的门晃得哐啷作响,歇斯底里大吼:
“就是你从中作梗!
你这小畜生!养不熟的白眼狼!亏得老娘十五年如一日地对你好,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居然敢做局害我!
余慕安!你不得好死!你会有报应的!小畜生!你害死我,我会诅咒你也不得好死!你也不得好死!”
谢璟砚听不下去了,“啧”了一声就要上前。
余慕安拦住他。
比起何淑雅疯癫的模样,她冷静得简直像局外人一样。
其实只有她自己清楚,此时她的心脏正在砰砰狂跳,力道大得几乎撞疼了她的胸腔。
她梦到此时的场景已经无数次,想要说的话也在梦中说过了无数次。
“何淑雅。”
余慕安的声音清澈又平静。
“你认识刑凝辉吗?”
何淑雅叫喊的声音一停,心下涌起不详的感觉,就听见眼前的继女语气平淡,继续问。
“你认识梁云吗?”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让何淑雅面色大变:
“你怎么知道……不对!她不是已经死了吗?!你从哪里知道的?!”
她看到余慕安冷笑着,从袖中掏出一枚鸽子蛋大小的珠子,温润的冷光驱散一旁炽热的火光。
这冷光如同一盆冰水,浇得她透心凉。
她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喃喃道:
“不可能……这不可能……她已经死了才对……”
余慕安收拢手掌,将那抹冷光握在掌心里。
少女的声音像阴冷的毒蛇,爬进何淑雅的耳朵,紧紧绞住了她的大脑:
“没想到吧,梁云不仅活着,还把这枚珠子给我了……
要不然你猜猜看,她还给我讲了十五年前的哪些旧事呢?”
何淑雅连连摇头:“不、我不是……我没有……”
少女的脸上扬起一抹嘲讽的浅笑,声音冷若冰霜:
“你可真是……尸体煮烂了嘴都是硬的。
不瞒你说,刑凝辉是我劫走的,当然,梁云也在我手里。
你和赵姨娘找得焦头烂额的人,其实就在侯府的后街哦~”
何淑雅倏然瞪大了双眼,愣愣地盯着眼前的少女,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赵二能找到那老头,也是我故意放跑的,然后等赵二给他点教训,再把人救回去。
啊……那老头对我感激涕零呢,把他知道的事情倒得干干净净,不然我也不会知道梁云这个人呀~
当然,你派去找梁云的人也是我打晕的,不然我怎么截胡梁云对吧?还好截胡了,真是好大一个收获呢……”
何淑雅满脑子都是浆糊,只是不停地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想过千百种可能,都没有想到,余慕安居然已经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并且是连人带物都掌握得清清楚楚!
何淑雅定定看着余慕安,摇头低语:“你好可怕……”
少女站在火光里,半边身子被映得红亮,另外半边却隐没在黑暗中。
从发现刑凝辉失踪至今,快两个月。
几乎从她出嫁开始,她就已经知道真相了。
而她每一次见到自己,表现完全滴水不漏,一点没有露出破绽。
谁都想不到,在这少女巧笑倩兮的乖巧下,居然在布这样大一个局!
何淑雅的背上后知后觉窜上一股麻意,冷汗瞬间沾湿了单薄囚衣,遍体生寒。
太可怕了。
一个才刚及笄的十五岁少女,城府深到这样的程度……
“太可怕了……”
何淑雅喃喃自语,自嘲一样开始哈哈大笑。
她看着监牢外的少女,笑出了眼泪。
少女安静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她的身后,站着那个杀神一样的傻子夫君。
不知是光线问题,还是她的错觉,总觉得那高大的男人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死人,如出一辙的冷漠,又充满杀意。
电光石火间,何淑雅脑中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她盯着谢璟砚的眼中露出不可思议:“你、你不是傻子?你是装傻的?!”
谢璟砚嗤笑,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弧度:
“临死了,脑子突然聪明起来了?”
何淑雅如遭雷击,瞪着谢璟砚半晌,眼珠一转。
她慢慢上前一步,视线转向余慕安:
“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如何?”
余慕安的眼神冷漠:“我不跟死人做交易。”
何淑雅咬牙:“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把谢璟砚装傻的消息告诉其他人!”
余慕安挑眉,轻笑:
“你可能忘了,我和夫君去过宏城,还进宫面圣过,你猜别人知不知道夫君是正常人?
或者,你猜陛下知不知道?”
何淑雅嘴唇颤抖,眼神颤动半晌,颓然跪坐在地,撞得监牢门哐啷一声。
“我求你了安儿……你发发慈悲……”
女人的哭声幽怨如女鬼。
“杭哥儿还小,悦儿才五岁,他们是无辜的……
安儿,母亲……”
“你再自称一声母亲试试呢?”
余慕安冷冷打断她。
何淑雅抬头,对上她充满凌厉杀意的视线,下意识一哆嗦。
立马就改口。
“是,是我不对,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人的错,与孩子们无关呀!
安、大小姐,侯爵府如今就剩下你可以当家了,我求求你了,能不能不要伤害杭哥儿和悦儿?”
余慕安嗤笑:
“还小?余慕杭都十二岁了,天天在府里耀武扬威,你不会不知道吧?
哦对,你那好儿子,已经睡了身边三个丫鬟,要不是我提前提防,那个畜生连我的安心都想染指!”
何淑雅不停摇头:
“他不是没有成功吗?
他好歹是你弟弟啊!总不能连个低贱的丫鬟都不如吧!”
余慕安冷冷道:
“一个畜生罢了,还想跟我的安心比?
要不是为了大局,那天我就真的让他死在池塘里去!”
何淑雅怔愣片刻,突然爬起来扑上栏杆。
“你这个小杂种!”
尸体爪子一样的手伸出来,挣扎着要挠余慕安。
谢璟砚立刻上前,挡在余慕安前面。
千蝶同时拉着余慕安后退一步。
女人凄厉的叫喊在监牢中回荡:
“原来是你!那年冬天居然是你害我杭哥儿落水!
他落下肺病至今不能痊愈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恶毒的小杂种!”
余慕安从谢璟砚身后探出头,微笑:
“知道呀,我天天盼着他病死呢!”
何淑雅目眦欲裂:“余慕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