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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书吧 > 网游动漫 > 孙二娘的包子铺 > 第291章 冬雪封山断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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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节气的风裹着沙砾,抽得十字坡的幌子“噼啪”作响。孙二娘正往面里掺麸皮,指尖碾着粗糙的颗粒,混在白面里像撒了把碎砂。案上摆着半块冻硬的腊肉,是前日张屠户送来的,说“雪封山了,肉能存住”,此刻正被张青用刀背敲得发颤,冰碴子溅在灶台上,化成小水洼。

“当家的,把那瓮冻梨搬过来。”她头也不抬,面团在掌心转得生涩——麸皮太多,揉不匀。“昨儿个陈阿狗从黑风岭回来,说山北的雪下得齐腰深,粮商的马队卡在鹰嘴崖,三天没动窝了。”

张青搬着梨瓮转身,瓮底在泥地上拖出深痕,冰碴子“咯吱”响。“卡就卡了,与咱何干?”他往灶膛里塞了根冻硬的柴火,火星子半天没起来,“咱粮仓里还有三石杂粮,够吃到开春。”

孙二娘的擀面杖顿在案板上,麸皮扬起细尘:“你忘了?梁山的弟兄还在黑风岭西麓藏着。”她往馅里泼了勺猪油,冻成块的油在热馅里慢慢化开,“戴宗上月说,他们在那边守着,等济州府的风声过了再转移,粮道全靠黑风岭的猎户接济。”

张青的手停在灶膛前:“你是说……”

“雪封了鹰嘴崖,猎户送不了粮,他们就得挨饿。”孙二娘抓起块面团,使劲摔在案板上,麸皮簌簌往下掉,“陈阿狗说,鹰嘴崖的雪里掺着冰,马队的蹄子打滑,粮商早卷着钱跑了,留下几十袋杂粮在崖下,没人敢动。”

门“吱呀”被撞开,王老汉顶着风雪闯进来,蓑衣上的雪沫子落地就化,在脚边积成滩水。“孙当家的!不好了!”他往灶边凑,冻得发紫的手往火上烤,“黑风岭的猎户捎信,说梁山的弟兄断粮两天了,有个小的饿晕了,从崖上滚下来,腿摔折了!”

张青猛地站起来,枣木枪往墙角一靠,枪杆撞得土墙掉渣:“我去鹰嘴崖!”

“你去?”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松针,火终于旺起来,“鹰嘴崖的冰棱能削掉手指,你认得路?”她往王老汉手里塞了碗热面汤,“王伯,猎户有没有说,那几十袋杂粮具体在崖哪段?”

王老汉捧着碗,热气熏得他直落泪:“说是在‘一线天’,就藏在岩缝里,用油布盖着。可那地方……”他哆嗦着摇头,“两边的崖壁直上直下,雪一化就掉冰碴,前年有个采药的,被砸得脑浆都出来了。”

陈阿狗抱着捆麻绳进来,绳头编着防滑的疙瘩,是他爹当年留下的。“嫂子,俺……俺认得路。”他往灶边缩了缩,鼻尖冻得通红,“俺小时候跟爹去采过石耳,一线天的石缝里能落脚,就是得爬。”

孙二娘看着他单薄的肩膀,又看了看窗外的风雪——天阴得像块铁,风卷着雪沫子打在窗纸上,“呜呜”的像哭。她往灶膛里添了把硬柴,火苗舔着锅底,把蒸笼里的水汽催得“呼哧”响:“光你不行。张青跟你去,他力气大,能扛粮。”

张青往背上捆了捆稻草,说是能防滑,又把陈阿狗的麻绳系在腰上,两头各攥在手里:“我在前头探路,你跟着脚印走,别抬头看崖顶——冰棱掉下来,躲都来不及。”

孙二娘往他们怀里塞了十几个掺麸皮的硬面馍,又用油纸包了块腊肉:“路上吃,省着点。”她往张青手里塞了把短刀,“遇到野兽别硬拼,这刀快,能割冰。”

两人顶着风雪往黑风岭走时,日头刚过晌午,可天色暗得像傍晚。孙二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的脚印被风雪慢慢填平,心里像压着块冰。王老汉往灶里添柴,叹着气:“这鬼天气,怕是要下到开春。”

“下到开春也得走。”孙二娘往蒸笼里摆着馒头,麸皮在白面团上格外显眼,“你去叫张屠户和李二,让他们把粮仓里的杂粮搬到铺子后院,用草垛盖着。等张青他们把一线天的粮运回来,凑在一起,够弟兄们撑些日子。”

风雪下到后半夜,铺子里的灯亮到天明。孙二娘守在灶前,锅里炖着姜汤,随时等着他们回来。天快亮时,陈阿狗突然撞开后门,棉裤上沾着血,冻成了硬块。“嫂子!张大哥他……”

孙二娘手里的姜汤碗“哐当”掉在地上,碎片溅了一地。

“他没事!”陈阿狗慌忙摆手,冻得发僵的嘴说不清话,“就是……就是爬崖时,冰棱掉下来,砸在腿上,他让俺先回来报信,说粮……粮找到了,有三十多袋!”

张青是午时被两个猎户抬回来的,腿上缠着破布,血把布冻成黑紫色。他咧嘴笑,露出颗缺角的牙:“没……没耽误事,粮……粮食让猎户先往弟兄们那边送,俺……俺歇会儿就好。”

孙二娘按住他要动的腿,用剪刀剪开冻硬的裤腿,伤口上沾着冰碴,周围的皮肉冻得发青。“别动!”她往灶里添了把柴,把铁钳烧红,又往伤口上撒了把灶心土——陈阿狗说这土能止血,“忍着!”

张青咬着牙,额上的冷汗瞬间冻成霜,却没哼一声。陈阿狗蹲在旁边哭,手里攥着块从一线天捡的石耳:“都怪俺……俺没看好头顶的冰棱……”

“哭啥。”张青喘着气,拍了拍他的头,“这点伤……算啥?想当年……俺在野猪林……”

话没说完,门外传来马蹄声,戴宗裹着寒风闯进来,皂衣上沾着冰,怀里的信筒冻得硬邦邦。“孙二娘!”他声音发哑,像被冰碴子割过,“济州府的兵动了!”

孙二娘的手停在张青的伤口上:“你说啥?”

“李太守的侄子,就是那个高牢头的表兄,”戴宗往灶里凑,手冻得直抖,“他不知从哪听说梁山的弟兄在黑风岭,带了两百兵,往那边去了!说是要‘斩草除根’!”

张青猛地坐起来,疼得“嘶”了声:“他们……他们咋知道的?”

“还能咋知道?”王老汉往灶里添柴,火苗映着他的老泪,“定是那粮商!卷着钱跑了不算,还去官府报了信,想领赏!”

孙二娘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舌窜得老高:“兵分两路。王伯,你带乡亲们把后院的杂粮往地窖搬,别让官府搜着。陈阿狗,你去通知猎户,让他们把粮藏好,再带梁山的弟兄往石窟那边撤——就是上次藏武松他们的地方。”

她转向戴宗:“戴院长,你速回梁山报信,让宋大哥派人来接应!张青……”她看了眼他的伤,“你在这儿守着,我去一线天,把剩下的粮运到石窟,再给弟兄们送点热包子。”

张青抓住她的手,掌心的茧子磨得她生疼:“你去?那冰棱……”

“我比你心细。”孙二娘掰开他的手,往灶里抓了把热灰,包在布里塞进他怀里,“暖着伤。等我回来,咱蒸白面馒头,不加麸皮。”

她往背上捆了个空麻袋,又把陈阿狗的麻绳系在腰上,抓起把短刀别在腿间。出门时,风雪似乎小了点,日头在云层里露了个脸,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一线天的崖壁上,冰棱像倒悬的刀子,在微弱的阳光下闪着冷光。孙二娘踩着张青他们留下的脚印往上爬,麻绳在手里勒出红痕。爬到一半,头顶传来“咔嚓”声,她赶紧往石缝里缩,块冰棱“啪”地砸在脚边,碎成碴子。

岩缝里的杂粮果然用油布盖着,摸上去硬邦邦的,是冻住的小米和高粱。她解开麻袋,往里面装,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好几次抓空。正装着,忽然听见崖下有马蹄声,还有人喊:“都仔细搜!粮商说就在这附近!”

是官府的兵!

孙二娘赶紧把麻袋藏进更深的岩缝,用油布盖好,自己则往更高的石缝里钻。石缝太窄,她得侧着身,后背被岩石磨得生疼。往下看,十几个兵正举着火把往崖上爬,领头的那个,穿着件貂裘,定是李太守的侄子。

“那边有脚印!”有人喊着,往她藏身的石缝这边指。

孙二娘的心提到嗓子眼,手在石壁上摸索,摸到块松动的石头。她深吸口气,等兵快爬到石缝下时,猛地推下石头——“轰隆”一声,石头带着雪和冰碴滚下去,砸中了最前面的兵,那人“嗷”地叫着滚下崖去。

剩下的兵慌了神,纷纷往后退。李太守的侄子在下面骂:“废物!连个娘们都抓不住!”

孙二娘趁他们混乱,从石缝里钻出来,顺着原路往下爬。脚滑了好几次,幸亏麻绳拽得紧。刚到崖底,就见陈阿狗带着两个猎户躲在岩石后,冲她摆手。

“嫂子!快!”陈阿狗往她手里塞了个热包子,是他揣在怀里带来的,“猎户说,梁山的弟兄已经往石窟撤了,官府的兵在后面追,咱得把粮运过去,他们没力气跑了!”

三人往石窟走时,雪又下了起来,把他们的脚印盖得干干净净。孙二娘啃着包子,面里的麸皮剌得嗓子疼,却觉得格外顶饿。她想起张青在铺子里的样子,想起王老汉冻紫的手,突然觉得这风雪里的脚印,就像他们这些人的日子,深一脚浅一脚,却总能往前挪。

石窟里的火把忽明忽暗,梁山的弟兄们靠在石壁上,有气无力。见孙二娘他们扛着粮进来,都挣扎着站起来。那个摔断腿的小弟兄,正啃着个硬面馍,眼里含着泪:“嫂子……你们咋来了……”

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干柴,是她从一线天捡的,火很快旺起来。“先煮点小米粥,”她往锅里倒水,“等身子暖过来,再吃包子。”

陈阿狗往火里扔了块松脂,烟顺着石窟的缝隙往外冒,带着松油的香味。“嫂子,这烟能挡着点,官府的兵闻不着烟火气。”

孙二娘看着跳动的火苗,又看了看弟兄们冻得发紫的脸,突然觉得这石窟里的暖意,比铺子里的蒸笼还实在。她往粥里撒了把盐,盐粒在热粥里慢慢化开,像极了他们这些人,看着散,聚在一起,就有了滋味。

外面传来隐约的马蹄声,李太守的侄子还在崖下骂骂咧咧。孙二娘往灶里添了把柴,火苗舔着锅底,把小米粥的香味漫得满石窟都是。她知道,这风雪还得下一阵子,但只要有这口热粥,有这把火,就没人能冻着,饿着。

张青在铺子里醒来时,灶上的姜汤还温着。他挣扎着坐到灶前,往里面添了把柴,火苗映着他腿上的伤,红得像团火。窗外的雪还在下,把十字坡盖得白茫茫一片,可他仿佛能闻到石窟里的小米粥香,混着松脂的味,在风雪里飘得老远,老远。

石窟里的小米粥在陶罐里咕嘟作响,热气顺着罐口的裂缝钻出来,在岩壁上凝成水珠,又顺着石缝淌下去,洇湿了地上的干草。孙二娘用粗瓷碗舀出第一碗粥,吹了吹递到断腿的小兄弟面前:“慢点喝,刚熬好的,烫。”

小兄弟捧着碗,手指冻得发僵,却死死攥着不放,粥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里,他也顾不上擦,眼泪混着粥香往下掉:“嫂子,俺们以为……以为再也见不着你们了。”

陈阿狗蹲在火堆旁,往里面添了块松明,火光映得他脸上的冻疮通红。“俺嫂子说了,只要还有口吃的,就不能让弟兄们饿着。”他往火堆里扔了个冻硬的馍,“烤烤吃,比生啃强。”

洞外的风雪突然紧了,夹杂着隐约的喊叫。李太守的侄子带着兵在崖下转悠,火把的光透过石窟的缝隙照进来,在岩壁上晃出细碎的影子。孙二娘示意众人灭了火堆,只留着罐底的余烬保温,自己则摸到洞口,借着雪光往外看——兵丁们举着刀,正往石窟这边的斜坡爬,雪被踩得“咯吱”响。

“他们找过来了。”孙二娘往回退,从怀里摸出陈阿狗烧的瓷片,分给身边的弟兄,“这石窟就一个出口,只能硬拼。等会儿听我喊,把瓷片往他们脸上扔,趁乱往洞深处退,那边有个石缝,能藏人。”

张青在铺子里煨着腿伤,听见洞外传来兵丁的喧哗,挣扎着往墙角摸枣木枪。王老汉按住他:“你别动,我去看看!”刚拉开门,就见两个猎户跌跌撞撞跑来,蓑衣上沾着血:“张大哥!官府的兵……往石窟去了!孙当家的怕是……”

张青猛地推开王老汉,枣木枪在地上拄得“邦”响,拖着伤腿就往外冲。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像拽着块冰,伤口被冻得发麻,却比不过心里的急。“让开!”他吼着,声音在风雪里散成碎片,“我媳妇在那儿!”

石窟里的兵丁已经摸到洞口,领头的举着火把往里照:“反贼都在这儿!抓住有奖!”孙二娘抓起块烧红的木炭,猛地扔出去,火把“呼”地燃起来,兵丁们慌忙后退。就在这时,洞外传来熟悉的吼声:“狗官!爷爷在这儿!”

是张青!

孙二娘心里一紧,往外看时,见张青拄着枣木枪站在雪地里,像尊铁塔。李太守的侄子认出他,狞笑着挥刀:“抓住这个瘸子!赏五十两!”

兵丁们蜂拥而上,张青的枪却舞得密不透风,枪杆扫在雪地上,溅起的雪沫子糊了兵丁的眼。孙二娘带着弟兄们从洞里冲出来,瓷片像飞蝗似的往兵丁脸上招呼,惨叫声混着风雪声,在崖下滚成一团。

陈阿狗抱着块石头,瞅准李太守侄子的腿就砸过去,“咔嚓”一声,那人抱着腿在雪地里打滚。“你个小杂种!”他疼得直骂,却被张青的枪抵住喉咙。

“滚!”张青吼道,枪尖刺破了他的皮肤,“再敢来黑风岭,扒了你的皮!”

兵丁们见头领被制住,又被瓷片和石头砸得懵了神,拖着受伤的人仓皇往山下退。李太守的侄子被拽走时,还在喊:“我叔是李太守!你们等着!”

张青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风雪里,腿一软跪在雪地上。孙二娘扑过去扶住他,才发现他的伤腿又渗出血,把雪地染得暗红。“你咋来了?”她的声音发颤,眼泪落在他的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来……谁护着你。”张青笑着,从怀里掏出个硬面馍,冻得像石头,“给你留的……忘了放怀里捂热。”

回到石窟,弟兄们七手八脚把张青抬到干草上。孙二娘重新生火,把冻硬的馍掰碎扔进粥罐,又往里面加了把杂粮。“这粥得熬稠点,补力气。”她往火堆里添柴,火光映着张青的脸,他已经昏昏沉沉睡过去,眉头却还皱着。

陈阿狗往火堆里塞了个瓷哨,哨子被烧得发红,发出“呜呜”的声,像在给远方报平安。“嫂子,戴宗院长说,宋大哥带弟兄们往这边来了,估摸着明儿就能到。”

孙二娘往粥里撒了把盐,盐粒在热粥里打转:“等宋大哥来了,咱就把这些粮运到山寨,再让张屠户杀头猪,给弟兄们包肉包子,不用掺麸皮的那种。”

洞外的风雪渐渐小了,天边露出点鱼肚白。孙二娘守在火堆旁,看着弟兄们互相依偎着睡熟,张青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也舒展开来。她往火堆里添了最后一把柴,火苗舔着罐底,把粥香送得满洞都是。

她知道,这风雪还没停,李太守的报复迟早会来,但只要这火堆不灭,这粥香不断,就没人能打垮他们。就像这黑风岭的石头,看着冷硬,心里却藏着能焐热日子的温度。

天亮时,宋大哥带着林冲、武松等人赶到石窟,见众人平安,又看了看张青的伤,红了眼眶:“让弟兄们受苦了。”孙二娘往他们手里递热粥:“先暖暖身子,咱回十字坡,给你们蒸热包子。”

回十字坡的路上,太阳终于出来了,雪在脚下“咯吱”响,像在唱支踏实的歌。张青被武松背着,嘴里还念叨着:“酱肉……得腌透了才香……”惹得众人直笑,笑声在山谷里荡开,惊起几只躲雪的鸟,往太阳升起的地方飞去。

铺子里的蒸笼已经冒起白汽,王老汉和张屠户正往灶里添柴。见众人回来,王老汉喊:“包子刚出笼!热乎的!”孙二娘冲进灶房,掀开笼屉,白胖的包子在蒸汽里晃,这次没掺麸皮,面发得蓬松,咬一口,肉香混着面香,从舌尖暖到心里。

她给张青喂包子时,他醒了,咬了口就笑:“比酱肉还香。”孙二娘也笑,眼泪却掉在包子上——这风雪里的日子,再难,也总有口热乎的等着,就像这包子,藏着的不只是肉,还有能扛过所有寒冬的念想。

窗外的雪开始化了,顺着屋檐淌成细流,在门口积成小水洼,映着青天白日。陈阿狗蹲在窑前,正烧新的瓷片,这次刻的不是尖牙,是朵小小的花,他说:“等开春了,给嫂子插在鬓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