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淼”弄死赵四的消息，果然如同一块投入臭水沟的石头，在万毒谷这外围据点激起阵阵恶臭的涟漪。
不过两三日，各种离奇古怪的传闻便已在底层弟子间悄然流传。
有的说孙淼走了天大的狗屎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扒拉出一件歹毒的一次性法器，恰好克死了赵四；有的则说赵四修炼毒功出了岔子，自己找死，孙淼不过是恰逢其会，捡了个便宜；更有甚者，说孙淼其实被某个邪修夺舍，如今已非吴下阿蒙。
这些传闻添油加醋，越传越玄，但核心却惊人的一致——如今的“孙淼”，不好惹。
马管事这几日对陈玄的态度，可谓是微妙到了极点。
以往那种随意呵斥、视若猪狗的轻慢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保持的距离，以及眼神深处难以掩饰的忌惮。
“孙淼啊，”这日，马管事“恰好”在废料场撞见正在“费力”倾倒毒渣的陈玄，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上次赵四那事……你小子，可是走了什么运道？”
陈玄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那张属于孙淼的平凡脸庞上，立刻堆满了诚惶诚恐，连连摆手：“马管事说笑了，小的……小的哪有什么运道。”
“那天真是吓破了胆，胡乱抓了些地上的毒泥巴，谁知道……谁知道赵师兄他就……”他声音发颤，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将“惊吓过度，胡乱反击”的戏码演得惟妙惟肖。
“毒泥巴？”马管事三角眼微微眯起，显然不信，却也抓不住任何把柄，“哼，算你小子命大！”
他不再追问，只是那眼神中的探究与怀疑，却丝毫未减。
陈玄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恭顺。
这几日，他借着处理废料的“便利”，每日都能从那深不见底的废料坑中，寻到一些旁人避之不及，却蕴含着精纯异种毒力的残渣。
混沌黑莲来者不拒，将这些毒力尽数吸收转化。
虽然表面修为未曾有何惊人突破，但他对毒之大道的理解，以及太极混元真气的精纯凝练程度，却在潜移默化中稳步提升。
丹田内的混沌黑莲似乎也更加灵动，隐隐散发出吞噬万物的幽深气息。
“这马老倌油盐不进，想从他嘴里套出关于上古洞府的核心情报，怕是难了。”陈玄暗自盘算，“血手老怪给的玉简上，还有几个名字。”
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个名叫吴老三的弟子身上。
此人在孙淼的记忆中，是个典型的滚刀肉，修为不高，不过炼气五层，却油滑似泥鳅，消息颇为灵通，平日里负责据点内的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与三教九流都有接触。
想要撬开这种人的嘴，一味怀柔或是单纯威逼，效果都不会太好。
陈玄决定，来一场“不打不相识”的戏码。
数日后，又到了发放月俸的日子。
万毒谷外围弟子的月俸本就微薄得可怜，几块下品灵石，一些粗劣丹药，便是全部。
即便如此，负责发放的管事弟子，也常常会雁过拔毛，克扣一二。
今日负责发放的，正是吴老三。
他坐在药堂一角的桌子后，面前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
轮到陈玄时，吴老三头也不抬，随手丢出两块灵石和一瓶颜色黯淡的丹药，语气轻慢：“孙淼，你的，拿去！”
陈玄瞥了一眼，那灵石比旁人少了一块，丹药更是以次充好。
他不动声色，用孙淼惯有的懦弱语气道：“吴师兄，这……这月俸似乎……”
“似乎什么？”吴老三终于抬起那张布满精明算计的脸，不耐烦地打断他，“就这么多，爱要不要！”
“后面还有人等着呢！”他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谑，显然是认出了这个最近“凶名在外”的孙淼，想故意拿捏一番。
周围排队的弟子见状，纷纷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孙淼再“凶”，也不过是走了狗屎运，如何能跟吴老三这种老油条相提并论。
陈玄心中冷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脸上瞬间涌上一股“屈辱”的潮红，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压抑的怒火：“吴老三！你莫要欺人太甚！”
“凭什么克扣我的月俸！”
“哟呵？”吴老三乐了，站起身来，双手叉腰，一脸挑衅，“老子就克扣你的了，怎么着？”
“不服？”
“不服你咬我啊！”他指着自己的鼻子，嚣张至极，“孙淼，别以为你走了狗屎运弄死了赵四，就能在老子面前摆谱！”
“老子告诉你，在这万毒谷，你还嫩了点！”
“你找死！”陈玄“勃然大怒”，状若疯狗，猛地扑了上去。
他并未动用真正的修为，只是凭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劲头，拳脚胡乱挥舞。
吴老三哪里料到这废物孙淼真敢当众动手，一时不察，竟被陈玄一头撞在胸口，踉跄后退。
“反了你了！”吴老三恼羞成怒，炼气五层的灵力爆发，一掌拍向陈玄。
陈玄不闪不避，任由那一掌拍在肩头，借势翻滚倒地，同时手指微不可察地一弹，一小撮从废料坑中收集，经过混沌黑莲“特制”的恶心毒粉，无声无息地沾染到了吴老三的裤腿上。
那毒粉本身毒性不强，却带着一种令人奇痒难耐，且散发着古怪腥臭的特性。
“哎哟！”吴老三刚一掌得手，正要得意，突然感觉小腿一阵钻心的奇痒，紧接着，一股难以形容的腥臭味从下身传来。
他低头一看，只见裤腿上沾染了一片黄绿色的粉末，所到之处，皮肤迅速红肿，痒得他恨不得将那块肉给剜下来。
“啊！好痒！”
“什么鬼东西！”吴老三怪叫一声，再也顾不得陈玄，双手疯狂地在腿上抓挠，那斯文扫地的狼狈模样，引得周围哄堂大笑。
陈玄则“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嘴角带着一丝“血迹”（自然是假的），指着吴老三“悲愤”道：“吴老三！你……你不得好死！”
说罢，便一瘸一拐地“仓皇逃窜”。
当晚，陈玄估摸着吴老三被那奇痒腐臭散折磨得差不多了，才寻到他那简陋的住处。
吴老三正赤条条地泡在一个散发着药味的大木桶里，皮肤被抓得血肉模糊，神情萎靡，一见陈玄进来，如同见了鬼一般，差点从桶里跳出来：“孙……孙淼！”
“你……你想干什么！”
陈玄也不废话，将一小瓶解药和几块下品灵石丢在地上，淡淡道：“吴师兄，白天多有得罪。”
“这点东西，不成敬意，算是赔罪。”
他又话锋一转，“我与药堂的刘管事，也算有些交情。”
“日后若有短缺的普通药材，或许能帮上些小忙。”
吴老三看着地上的解药和灵石，又听到刘管事的名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不是傻子，白天那场“冲突”，处处透着诡异。
这孙淼，绝对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那种令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粉，他这辈子都不想再尝第二次。
一番权衡，吴老三那点骨气早就被痒没了，他从木桶里爬出来，顾不得擦拭，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孙师弟说哪里话，白天是师兄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多有冒犯。”
他捡起解药，感激涕零，“师弟高义，师兄佩服！”
“吴师兄客气了。”陈玄微微一笑，“以后都是自家兄弟，还望多多照应。”
“一定，一定！”吴老三拍着胸脯保证。
自此，吴老三算是彻底被陈玄“收服”，成了他在据点内的“耳目”。
“孙师弟，你打听黑沼泽那边的动静做什么？”几日后，吴老三偷偷摸摸地找到陈玄，压低声音道。
“不瞒你说，那边最近确实不太平。”
“谷里头的大人物们，好像在秘密搞什么大动作，经常有神秘的队伍进进出出，戒备森严得很。”
陈玄心中一动：“哦？具体是什么动作？”
吴老三苦着脸摇头：“这就不是我这种小角色能知道的了。”
“不过，我听说啊，那些队伍回来的时候，偶尔会带些很特别的矿石或者药材，乌漆嘛黑的，但据说价值连城。”
“有人偷偷议论，说是在什么‘古墓’里头挖出来的。”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而且，最近谷里对黑煞教余孽的盘查，也严得吓人，好几个据点都抽调了人手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事有关。”
古墓？
矿石？
黑煞教？
陈玄将这些线索默默记在心里，看来那上古修士洞府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
与此同时，药堂内，刘管事听着手下杂役添油加醋地汇报完“孙淼”如何“疯狗般”反击并“收服”吴老三的“事迹”，那双三角眼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这个以前任打任骂的废物，如今倒是越来越出乎他的意料了。
他摸着下巴，冷哼一声：“有点意思。”
夜色渐深，陈玄盘膝坐在孙淼那破旧的石屋中，太极混元真气在体内缓缓流转。
吴老三提供的情报虽然不多，却也算是个突破口。
只是，这万毒谷据点龙蛇混杂，他这番动作，怕是已经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注意。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自语道：“得想办法，接触到更核心的层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