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斧柄在墨九霄掌中发出濒临破碎的呻吟。归墟之眼,那枚深嵌于斧身、仿佛吞噬万古星河的幽邃孔洞,此刻正承受着超出其极限的恐怖洪流。苍穹崩落的法则碎片,已非单纯的镜面残骸,它们裹挟着世界根基撕裂的剧痛,具现为燃烧着混沌火焰的青铜锁链、扭曲尖啸的齿轮风暴、以及流淌着暗紫色熵流的破碎符文。这些崩坏的律法残骸,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疯狂反扑,带着碾碎一切秩序的狂暴意志,疯狂地砸向那试图容纳它们的黑暗孔洞。
归墟之眼内旋转的星云漩涡,早已被这毁灭洪流冲击得支离破碎,如同一个被撑到极限的破旧风箱,发出沉闷而痛苦的隆隆巨响。每一次吞噬,都让刑天斧那由上古神金与刑天不屈战魂熔铸的斧身剧烈震颤,无数细密的裂痕在斧刃边缘蔓延、加深,渗出丝丝缕缕暗金色的魂血,瞬间又被狂暴涌入的能量蒸发殆尽。墨九霄的双臂筋肉虬结,臂骨在可怖的传导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他口鼻中溢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混杂着炽热金属碎屑的滚烫蒸汽,每一次呼吸都灼烧着肺腑。
苏无音虚影那指向虫巢核心的指尖,仿佛成了归墟之眼唯一的目标。它不再辨别,不再筛选,只是遵循着那残留意志的指引,如同最忠诚也最疯狂的猎犬,不顾自身崩解的危险,将周遭一切蕴含崩坏法则的物质与能量,不计后果地疯狂鲸吞。空间被撕扯出尖锐的哀鸣,时间在吞噬的边缘扭曲成怪异的螺旋,巨大的引力甚至将远处几座正在倾覆的青铜巨塔生生扯碎、拉长,化为一道道灼热的金属流,哀嚎着被吸入那无底的黑洞。
吞噬的过程是毁灭性的重塑。狂暴的法则碎片在归墟之眼内部那超越常理的黑暗深渊中互相碰撞、湮灭、又强行融合。青铜锁链熔化成炽热的流金,齿轮风暴被碾磨成齑粉般的金属尘埃,破碎的符文在混沌火焰中哀鸣着重组为更加扭曲怪诞的纹路。这片黑暗的“腹地”,此刻如同一个沸腾的、失控的宇宙熔炉,进行着最原始也最暴烈的能量反应。
就在这近乎失控的吞噬达到某个临界点的瞬间,归墟之眼深处那疯狂旋转、融合的混沌乱流,毫无征兆地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一片幽暗、冰冷、精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立体图影,在归墟之眼那深邃的瞳孔中心,缓缓浮现出来。
那并非任何现世造物所能描绘的图景。它由亿万条细微到极致的暗绿色能量脉络交织而成,每一条脉络都在搏动,如同活物的血管,散发出腐败而甜腻的生命气息。脉络并非孤立,它们虬结、缠绕、互相渗透,构成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巢状结构。这结构层层嵌套,如同一个自我复制的无限迷宫。最外层是粗糙坚韧的、覆盖着生物性粘稠粘膜的巢壁,向内则是无数密密麻麻、如同蜂巢般排列的囊泡单元,每一个囊泡都在有规律地收缩膨胀,仿佛在孕育着什么。而核心区域,则是一个不断脉动、散发着深邃幽光的巨大能量源,其搏动的频率,与外界那暴露在废墟之上的庞大虫巢本体,完全同步!
虫巢结构图!一个活着的、呼吸着的、以世界法则为食粮的终极寄生体的核心蓝图!
这图影并非静止的展示,它随着归墟之眼每一次艰难的“消化”律法碎片而微微波动、调整、甚至生长出新的细小脉络分支。仿佛归墟之眼吞噬崩坏法则的过程,就是在强行解析、拓印这恐怖母巢的内在生命图谱!
墨九霄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这图影的出现,印证了弑神刻刀记忆碎片中那令人作呕的虫卵粘液,也彻底揭示了初代偃师实验室为何会化为母巢雏形的根源——它本就是被污染、被寄生的产物,是这恐怖结构在现世的一个节点!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际,归墟之眼中心那幽暗的虫巢结构图,其核心搏动源的光晕边缘,几处原本应是平滑过渡的能量区域,突兀地显露出几块不规则的、绝对的黑暗。这些黑暗区域并非空洞,而是呈现出一种连光线和感知都被彻底吞噬、拒绝任何信息存在的纯粹“无”。它们的位置分布,带着一种怪异的、无法忽视的几何规律感。
几乎在同时,墨九霄贴身收藏的那块冰冷坚硬的金属残片——星墟图残片——毫无征兆地变得滚烫,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灼烧!残片上那些指向未知深空的、由神秘引力线构成的星路图谱,其中几处同样呈现出“无”的空白区域,其轮廓、大小、甚至那种拒绝一切存在的诡异质感,竟与此刻归墟之眼内虫巢结构图上显露的绝对黑暗区域,完美地重合!
虫巢核心的“无”,就是星墟图上的“空”!
这绝非巧合。这恐怖母巢的根基脉络,竟与那指引星海航路、记载着宇宙深秘的星墟图,在某个超越理解的层面上,存在着致命的关联!那星墟图上标注的所谓“坐标”,那些被视为宝藏或陷阱的空白区域,其背后隐藏的真相,恐怕比墨九霄所经历的一切毁灭,都要令人绝望。归墟之眼吞噬崩坏法则的疯狂之举,无意间撕开了这恐怖关联的一角,将星墟图最深邃的、最不愿被揭示的“空白”,与这毁灭现世的虫巢母体,赤裸裸地连接在了一起。冰冷的寒意顺着墨九霄的脊椎疯狂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