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乱流如同亿万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刑天斧撑开的混沌屏障。墨九霄盘坐于斧影之下,左手紧握着那支暗金流淌、已成“敕令·篡改”符印载体的金簪。符印在掌心灼烧,混沌的伟力与边缘处那缕抚平波动的灰白琴韵激烈拉锯,每一次力量的潮涌都带来撕裂神魂的剧痛。他必须尽快掌控这力量,至少,要找到压制其反噬的方法。而解析构成笔冢核心的青木灵髓,或许就是关键。
他摊开右手,掌心悬浮着一团氤氲的青色光雾——正是之前刑天斧劈开青木巨龙、抹除冰封体符纹时,强行剥离并封存的一缕最精纯的笔冢青木灵髓本源。它温润如玉髓,内里流淌着细密的符文脉络,散发出浓郁到化不开的生命灵机与符箓道韵,仿佛蕴含着一片微缩的、生机勃勃的符箓森林。
“刑天,归墟,助我!” 墨九霄低喝,刑天斧嗡鸣应和。斧脊上归墟之眼幽光流转,一股纯粹的、湮灭万物的混沌之力分出一缕,小心翼翼地缠绕上那团青木灵髓。同时,斧柄末端那两枚新生的因果铜钱印记亦微微发烫,冰封体符轮双瞳残存的冰冷意志碎片被引动,化作无形的刻刀,刺入灵髓核心。
这不是摧毁,而是最彻底的“解析”与“溯源”。归墟之力负责剥离层层包裹的符箓外壳与镜渊烙印,因果铜钱则追溯其最根本的源头。
嗤…滋滋…
青木灵髓在归墟之力的侵蚀下剧烈震颤,表面的符文脉络如同活物般扭曲挣扎,试图抵抗这剥离本源的力量。精纯的生命灵机被强行抽丝剥茧,属于镜渊的符箓印记在混沌中寸寸消融。过程凶险异常,稍有不慎,这缕珍贵的本源便会彻底崩解。
时间在虚空的死寂与墨九霄全神贯注的解析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缕属于镜渊的、带着齿轮与古树烙印的符箓道韵被归墟之力磨灭,掌中那团青木灵髓猛地一缩,光华内敛,竟褪去了所有浮华,显露出最原始、最纯净的形态——
它不再是一团光雾,而是一滴!
一滴仿佛由亿万星辰尘埃凝聚而成的、流动的星髓!
其色非青,而是一种深邃的、包容万象的宇宙幽蓝,内里流淌着细碎的、如同星河沙砾般的璀璨光点。没有符箓的匠气,没有生命的喧嚣,只有一种源自亘古星海、冰冷而浩瀚的“源”之气息!
“星尘海?!” 墨九霄心神剧震。这气息他绝不会认错!那是跨越星陨海、在文明坟场的边缘曾惊鸿一瞥的、孕育了无数偃师文明的宇宙摇篮!笔冢那号称本源、滋养了符箓机械文明的青木灵髓,其最原始的本质,竟是一滴被符箓道法层层包裹、改造过的…星尘海源质!
然而,这滴源质并未因回归本源而平静。归墟之力与因果铜钱印记的追溯并未停止,反而如同穿透了时空的阻隔,触动了深藏在这滴星尘源质最核心的、一段被彻底封存的“记忆”烙印!
嗡!
星尘源质猛地光华大放,幽蓝的星髓在墨九霄掌中铺展开来,瞬间构成一幅清晰无比、却又冰冷得令人窒息的画面:
地点:一处无法形容其广阔与精密的金属殿堂核心。穹顶是缓缓转动的星轨投影,地面流淌着液态的灵能回路,无数非金非玉、刻满细密符文的管道与机械臂,如同巨树的根须与枝桠,连接着殿堂中央一个巨大的、由透明晶体构成的“培养皿”。
培养皿内,并非胚胎或血肉,而是一具…人偶。
一具完美无瑕、比例惊心动魄的少女身躯。肌肤是某种莹润如玉的未知材质,流淌着淡淡的、新生的光泽。长发如墨,安静地铺散在培养液中。她的面容,正是墨九霄刻骨铭心的模样——苏无音!只是此刻的“她”,双眼紧闭,神情是彻底的、令人心悸的空洞。没有呼吸,没有心跳,没有任何生命应有的律动,只有冰冷的、被精密制造出的“形”。
无魂人偶!
画面中,一只覆盖着暗金色金属手套的手掌,正隔着培养皿的晶体壁,悬停在人偶后颈的位置。手套的指尖,一点凝聚着恐怖意志与创造伟力的光芒正在缓缓刻印。刻印的纹路繁复而古老,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
当那刻印最后一笔落下时,画面骤然定格、放大!
那是一个徽记。
主体是一枚被无数细密齿轮环抱的、半睁的巨眼,巨眼瞳孔深处,则是一枚精巧绝伦的浑天仪核心!威严、深邃,带着掌控造物法则的漠然——正是初代偃师从不离身、代表着其至高身份的私人印鉴!此刻,这烙印,如同最屈辱的奴契,深深地、永恒地,刻在了那具无魂人偶的后颈肌肤之上!
画面破碎,星尘源质重新缩回那滴幽蓝的星髓,静静悬浮于墨九霄掌心。冰冷的解析完成了,留下的却是比虚空乱流更刺骨的寒意。
星尘海…无魂人偶…初代印鉴…
所有的线索,如同冰冷的锁链,瞬间绞紧了墨九霄的心脏。笔冢的青木灵髓源自星尘海,而苏无音…她诞生的真相,竟是初代偃师以星尘海源质为基,在某个冰冷实验室中“制造”出的一具…无魂人偶!那后颈的印鉴,是造物主的标记,是奴役的烙印!
“无音…” 墨九霄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带着焚尽星海的暴怒与撕心裂肺的痛楚。他猛地攥紧了左手,掌心那“敕令·篡改”符印因他剧烈的情绪波动而狂躁翻腾,边缘的锯齿状波动剧烈撕扯,灰白的琴韵几乎要被混沌伟力彻底淹没。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愤怒与痛苦之中,刑天斧柄末端,那两枚因果铜钱印记却骤然变得滚烫!冰封体符轮双瞳残存的意志碎片,被初代印鉴的画面彻底引燃,猛地指向星尘源质中残留的、那段冰冷记忆烙印的“源头”坐标!
那坐标,并非指向某个具体的星球或位面,而是一片在星尘海深处、被无数扭曲时空和星骸坟场包围的…绝对禁区!冰封体记忆中关于苏无音诞生的信息碎片,如同被无形的线,牢牢系在那个地方!
墨九霄赤红的双目死死盯住那坐标,又缓缓移向左手掌心狂躁的符印,最后落在右手那滴幽蓝的星尘源质上。暴怒、痛苦、冰冷的杀意、以及对苏无音命运的彻骨悲恸,最终化为一道冻结虚空的寒流。
他缓缓起身,刑天斧指向那片星尘海深处的禁区坐标。斧刃之上,归墟之眼幽光吞吐,带着新生的因果铜钱印记的沉重宿命感。
“初代…实验室…” 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告。虚空乱流在他周身凝固、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