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房门轻叩。
“国公爷,可以用饭了。”司蕴轻声细语的说。
傅稹开门走出来,他早已自行更衣,见司蕴仍旧一身湿衣,忙碌时,打了两个喷嚏。
“你没带衣裳吗?这样会生病!”傅稹提醒道。
“没事!”司蕴兀自忙着夹菜试毒。
傅稹生气的想,她为什么总要这样,可怜兮兮的出现在他面前?
做尽勾人之事,却又言辞凿凿地拒绝别人?
体面一点不好吗?
“是府里没给你发衣裳吗?”傅稹怒斥。
“府里每个季度发两套,那个夏裳太薄,现在穿不了。”司蕴低头回话。
“不是有两套……”
傅稹倏地顿住,下一秒脑子里浮现出,衣裳被撕裂的场景,他双眼猛地被刺了一下。
“你等着,我去去就来!”傅稹赶忙起身,往外走。
过了一会,傅稹匆匆跑回来,手里提了两个布袋,丢到她怀里。
他板着脸说:“先去换上!”
“是!”司蕴回屋更衣。
傅稹坐在木凳上,看着一桌子冷掉的菜,一丝胃口也无。
“国公爷,你买的这两套成衣,颜色都太鲜亮了,适合闺阁小姐,一看就不是丫鬟穿的!”
司蕴隔着屋门传出来。
傅稹抬眼朝那屋看去,眸子漾开涟漪。
屋里分明没有点灯,为何他竟能在窗纸上,描绘出她纤瘦的影子?
“国公爷?是不是拿错了?”司蕴再次出声。
傅稹别开眼,深吸一口气,才道:“随便买的,你现在在外院伺候,穿鲜亮点无妨。”
他举起筷子,狼吞虎咽,冷菜冷饭吃起来,倒别有一番滋味。
司蕴走出来,习惯性地坐到傅稹身侧。
“国公爷,菜冷了,我下去热一下吧?”她问。
傅稹抬眼看她,只觉眼眸一亮。
原来她的美,被束在了那一身深青色的丫鬟衣裳里,不过换了件藕荷色短袄,便衬得她肤如凝脂,更压不住她满身锦绣。
“不必!我吃完了!”傅稹倏地,起身回屋。
独留司蕴一人,满眼彷徨之色。
傅稹突然说要离京,突然客气疏离,让她内心很是不安。
她坐了一会,收拾了桌上残局,心里郁闷,难以疏解。
这里离善安堂很近,便想着去看看妹妹,她走到屋门前,对傅稹说:“这会雨大,国公爷若没什么事,我去善安堂一趟!”
屋里没动静,司蕴脚尖一转,撑开油纸伞,往外走去。
因为雨天,善安堂的孩子们没有外出。
司蕴来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堂内听夫子讲课。
汪念云坐在角落里,姿势坐得挺端正,听不听得懂就不清楚了。
“念云好了很多,虽然说话还不利索,但爱说话了,每天叽叽喳喳的,也不知道她都在说些什么!”宋南萱笑着说,“见了生人,也不会那么害怕了!”
“真好!”司蕴回以一笑,因心中郁结,笑意浮于表面。
“梅大夫现在三天来一次!慢慢的,一定会好的!”宋南萱的目光,总忍不住落在司蕴身上。
一身锦衣华服,都是极好的料子。
满京也找不出几个,这般好看的丫鬟。
“二爷待你真好!”宋南萱眉眼黯然。
“好吗?我觉得一点都不好!我讨不了他欢心,总惹他生气!”司蕴建议道,“要不我俩换一下?你去做他丫鬟,我来打理善安堂?”
“啊?”宋南萱微惊。
“罢了!是我妄想了!”司蕴幽幽叹息,“爷准备离京了,这一去,没个一两年回不来,你不去送送?”
“我去看看二爷。”宋南萱转身,夺门而出。
正巧孩子们下课了,一窝蜂的冲出去,各自玩耍。
汪念云独自坐着写字,司蕴走过去,低头一看,名字写得歪歪扭扭。
“姐姐教你!”司蕴握住汪念云握笔的手。
在纸上将那汪字用力涂黑,直到一笔一划都瞧不出来才满意。
继而又写下“司念云”三个字。
“以后你跟我姓!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学会了吗?”司蕴不能不给自己留后路。
倘若傅稹真离京了,成国公府她绝对不能再待下去,只能想办法赎回卖身契。
要很多很多的银子。
或许还要求三夫人帮忙,所以她首要做的事,就是趁傅稹在京,把傅裕救出来,给三夫人递投名状。
被赐了新名字的司念云,仰头看向司蕴,笑着竖起大拇指。
“姐姐真棒!”
会说四个字了。
司蕴的心不断漾开。
“练字要耐心,勤加练习,你会写得比姐姐还好看!”司蕴莞尔一笑,伸手揉了揉司念云的发顶。
傅稹不知何时来的,立在屋外看她,司蕴似有所觉,抬眸与他对视。
下一秒,他直接冲进来,拉上她的手就走。
“二爷?让司蕴和念云多团聚一会吧?”宋南萱眼巴巴地看着二人离开。
“今日事忙,得空了再来!”傅稹丢下一句话,和司蕴一起坐上马车。
傅稹用力丢开司蕴的手,厉声呵斥:“你明知南萱有那样的心思,你还把她往我身边推!你安的什么心?”
宋南萱来就来了,一开口就是司蕴想和妹妹团聚,换她过来照顾他几天。
他气得差点爆血管,在司蕴眼里,他是残疾吗?需要人贴身照顾?
“我只是说你要离京了,让她来送送你,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呀!你别太无情无义了!”司蕴扭着被他拽疼的手腕,偷偷白他一眼。
“所以说我马上要离京了,就这么几天,你都忍不住吗?”傅稹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忍不住什么?不是你忍不住吗?”
司蕴脱口而出,昨夜他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她没醉,她清清楚楚的记得。
他欲求不满,他缺女人!
她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暗指昨夜他的禽兽行为,让傅稹的脸一下涨红了。
指不定,她现在正在心里,疯狂嘲笑他的失态,嘲笑他是个占她便宜的登徒子。
他不想活了,全部毁灭吧!
司蕴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想着他听不懂,又急忙更正道:“我就随口说换一下,后来我也觉得不妥当,我收回来了,真的!”
傅稹没说话,别开眼,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