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这么兜圈子,明明您直接就跟我说清楚的。”陈廉不爽道。
不过他大致明白巡天卫的办案规矩。
比如有东西失窃,那应该交由官府调查,只有官府的人力无法处理的,或者关系比较重大的,才会让巡天司介入跟进。
而官府掌握的线索情报,是不会跟巡天司共享的,毕竟是泾渭分明的两个部门。
除非皇帝或者内阁中枢下令。
而眼下的这个案子,明明罗涛已经查了,想来或多或少查到了些线索,贺庆风完全可以一块交接给自己。
“换作是你,在案子上好不容易有了些斩获,却被临时终止了,你心里会怎么想?”贺庆风反问道。
陈廉一怔,讪笑道:“但我们不是一个群体嘛。”
贺庆风摆手道:“我要是把罗涛查到的东西,直接跟你说了,反倒会让你遭到排挤疏远,懂吗?”
陈廉秒懂。
的确,他空降来巡天司,本来就已经惹得罗涛这些人不满了。
现在如果贺庆风刚终止了罗涛的调查权限,反手就把罗涛的成果都转交给陈廉,那就真的坐实了关系户。
职场上,摘人桃子的行径本就是遭人唾弃的,尤其是新人。
“既然这样,为何要把这差事转交给我,完全可以交给与罗涛关系不错的百户。”陈廉问道。
“我曾这么想过,但考虑到种种因素,还是想让你这张生面孔接上。”贺庆风道:“罗涛之所以不能继续办这案子,纯粹是被人算计了。”
陈廉想起了罗涛刚刚在外的牢骚。
“具体的不好说,大致就是这家伙的情况,京都很多人都清楚,一看他钻进来查了,就逮住罗涛的把柄,给他整出了一些黑料。”
贺庆风叹道:“要怪,也要怪他自己手脚不干净,控制不住贪欲。”
陈廉大约明了:“而我刚来,很多人不清楚我的底细,反而方便我可以心无旁骛的查案。”
“不错,就是这个意思。”贺庆风道:“你先去墨池斋一趟吧,如果罗涛不肯与你分享情报,只能你自己辛苦一下了。”
“那墨池斋失窃的宝物到底是什么?这总能说吧?”
“墨池斋有文圣四宝,其中那一只圣笔丢了。”
……
过了片刻,陈廉走出内堂。
此刻,厅堂里已经没几个人了,想来都出去办差了。
罗涛倒是留了下来,继续坐在那嗑瓜子,一脸幽怨。
估计是被剥夺了差事,只能在这反省思过了。
这时,曹峰凑了上来,道:“大人,千户大人有给你交派什么差事吗?”
其实他还是很高兴能被分配给陈廉的。
自从他先前跟的那个百户出事后,他就只能在衙门里看大门,今日终于能轮到空缺了。
最主要的是,陈廉似乎还有点关系背景,跟着这样的关系户,前途总不至于太差。
“交代我去墨池斋看看。”陈廉回道。
闻言,曹峰的神情僵住了。
罗涛也立刻吐出瓜子皮,惊怒道:“贺大人把墨池斋的差事转交给你了?”
陈廉点点头:“大人说我是生面孔,没有那么多的把柄被人抓。”
罗涛更加气急。
但他被人抓到了小辫子,只能无奈接受这个安排。
眼珠子一转,罗涛低声道:“那么,陈百卫准备想从我这打听案子的线索情报?”
“没有啊。”陈廉义正词严地道:“我这人想要什么东西,向来喜欢自己拿,不屑于从别人的手里讨要。”
顿了一下,他玩味地笑道:“而且,这种案子,还是得自己亲自一探究竟才稳妥,别人给的情报线索,未必是真的,甚至可能会误导自己。”
说完,他不顾罗涛铁青的脸色,就领着曹峰施施然的走了出去。
……
“大人,您这又是何必呢。”
曹峰在后面嘀咕道:“卑职觉得,您完全可以跟罗百卫好好商量,询问案子的情况,一来可以让你更从容顺利的接手差事,二来也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和罗百卫他们打好关系。”
陈廉睨了他一眼,道:“你觉得,我放低姿态了,他就会投桃报李?”
曹峰噎了一下。
陈廉摇头道:“明知别人的屁股是冷的,何必还拿热脸主动贴上去呢,人不自强,那就等着别人恃强凌弱了。”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陈廉都对职场看得很透。
好人在任何环境都是被欺负的。
更准确的说,是没有实力的好人。
曹峰品味着陈廉的这话,微微点头。
“走吧,领我去墨池斋。”
陈廉想起了昨夜在街上遇到的那些墨池斋弟子,或许可以试着搭上这条人脉关系碰碰运气。
而且他还有机缘系统呢。
今天来巡天司,他还好没急着刷新,正好把这个机会攒到墨池斋再用。
墨池斋也在内城。
只是位置很偏僻。
陈廉和曹峰骑马在路上又不能太快,将近一个时辰才抵达了目的地。
“这里就是墨池斋?”
陈廉看着比巡天司衙门还小还老旧的小宅院,颠覆了想象中的文韬圣地。
“对啊,这便是墨池斋。”曹峰解释道:“墨池斋在京都中,本就是一个学派组织,名义上隶属于太学府。喏,太学府就大了,一整个山头都是。”
曹峰抬手指着墨池斋背后倚靠的那座山丘。
那座山丘的规模,介于泰安山和云霞山之间。
虽然没那么巍峨壮丽,却是嵌在京都城之中,因此开发得很完善。
放眼望去,山上几乎完全被鳞次栉比的建筑笼罩。
这太学府的规模,堪比前世的清北大学了。
虽然陈廉也没亲自去过清北。
陈廉两人下马后,就走到了敞开的门口,道:“在下巡天司百户陈廉,奉命前来勘案。”
门口没有守卫。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儒衫青年走了出来,皱眉道:“你们巡天卫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了不劳你们费劲了嘛。”
陈廉一听就猜到之前罗涛在这查案,和墨池斋的关系搞得不太好。
他正要解释自己是正派人,那儒衫青年多看陈廉两眼后,迟疑道:“诶,等等,你不是昨夜那个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