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阿虎亲手打造的首件家具登门拜访,阿虎的父亲已怒气冲冲地踏破了门槛,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你们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找我儿子掺和?莫不是想借着阿虎,逼我替你们鞍前马后?”
于皎安然立于屋内,而映春与一众仆从则紧紧守住门扉,形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有话不能好好讲吗?拿着把锄头在这儿虚张声势给谁看呢?!”
阿虎爹手里的锄头猛然往地上一杵,震得尘土飞扬,仿佛连空气都在颤抖。
“我可不是在这儿装腔作势,谁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便是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跟你们斗到底!我们穷人,也就贱命一条,不比你们富贵!就算一换一也是我赚了!”
映春的脸色霎时变得煞白
她还没见过这样拼命的。
“在吵什么?”
沈枢从屋内缓步而出,眉宇间凝聚着沉郁之色。
他的目光落在阿虎爹紧握的锄头上,眼神瞬间变得锋利如刃,随后他加快脚步,径直走到于皎身旁,细致入微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可有吓着?”
于皎轻轻摇头,以示无恙。
沈枢随即转眸,冷冽的目光射向阿虎爹,“若是你不愿你儿子与我们合作,大可让他亲自前来言明,何必在此地无端生事。”
阿虎爹微微一怔,眉头轻轻蹙起,心中泛起一阵疑惑。
不做生意也行?
难不成他们真的只是想做生意?
念头刚起,还未来得及细究,阿虎的身影已如一阵风般卷至,“爹!你在这儿干啥呢?”话语中带着几分急切。
阿虎爹:“我没干啥!”
阿虎的脸色却显得格外凝重,他迅速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面前的两位客人身上,语气中满是歉意:“二位,我父亲他是不是冒犯你们了?真是对不住,我替他向你们赔不是。”
言罢,躬身一礼,满是诚恳。
沈枢的面色略显阴沉,然而于皎并未流露出丝毫不悦。
“没什么事,带着你爹回去吧。”
阿虎察言观色,见沈枢神色不佳,连忙搀扶着老爹匆匆离去。
走出去没多远,阿虎爹低声,““咱还是莫要再与那户人家做买卖了,他们自京城而来,底细不明,谁知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阿虎心中不舍这难得的赚钱机会,执拗道:“爹,我想多攒些银两,好迎娶阿桑。难道你不想早些抱上孙子吗?”
阿虎爹猛地一顿,喉咙里像是被什么梗住了般,半晌无语。这怎能不想呢?
阿桑,那可真是个出挑的闺女,模样生得俊,心思又玲珑,手脚勤快,最关键的,最重要的是,他家阿虎喜欢。
“那咱们也可以自己想办法赚钱。”
阿虎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
“咱能琢磨啥道道?这镇子,也就巴掌大点儿地方。我看沈老爷和沈夫人不像什么坏人,难得他们能看得上我的手艺,我想试试。”
阿虎爹闻言,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归于沉默,没再多言。
家中境况,明摆着的事儿,穷得叮当响。
阿虎若要想娶上这么个可心的媳妇,不使把劲儿,哪成呢?
两个人回了家。
阿虎爹终究没有再提起阻止阿虎与沈氏夫妇交往之事。
阿虎满心欢喜,动手制作了一系列小巧精致的玩意儿,兴冲冲地捧着这些心血之作,前往于皎处,请她品鉴。
于皎端详着每一件作品,眼中流露出赞许之色。
这些物件虽不及那些富贵人家所藏之物的奢华,却也自有一番质朴与雅致,足以踏入寻常百姓之家,为他们的生活添上一抹亮色。
“然而,京城之地,能人巧匠辈出,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你若欲在这繁华之地站稳脚跟,非得有些过人之处不可。”于皎缓缓言道,“眼下有两种法子,或是以同等之价,献上更为精良、更具匠心之作;或是薄利多销,以价格之优取胜。阿虎,你看呢?”
阿虎听得云里雾里,头脑一阵晕眩。
“我是个粗人,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实在不懂。夫人,您拿主意就好。”
于皎轻轻一笑,那笑容温婉中带着几分俏皮,“不懂也得慢慢学着懂,不然哪天被我坑了,你可就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阿虎憨憨地挠了挠头,“夫人,您可不是那种人。”
于皎微微挑眉,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不过,学这些也不急于一时,咱们慢慢来就是了。”
阿虎连连点头。
两人正襟危坐,预备深入商讨合作的细微末节之时,一名下人匆匆踏入,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禀报道:
“夫人,阿虎的爹和阿桑姑娘的爹都来找他,说是阿桑被员外家的人掳走了。”
闻此,阿虎身形一震,不假思索地起身,几乎是本能地欲往外冲去。直至跨出院门边缘,他才恍然忆起于皎仍在屋内,遂急忙转身。
“夫人,我下次再来找你。”
于皎洞悉其中轻重缓急,未加阻拦,只轻轻指了指一旁候命的家丁,示意其随阿虎同往。
阿虎满心感激,连声道谢,身影瞬间消失在门外,满心焦虑地奔赴而去。
于皎见他离开,去找了沈枢。
“郎君,阿桑被镇子上员外的人掳走了,我担心阿虎他们救不出人,恐怕要劳烦你去一趟,才能把阿桑姑娘救出来。”
沈枢:“我这一去,身份必然暴露,我们就得回京了。”
“那便回去吧,出来也有些日子了。母亲恐怕也想我们了。”
“那那个人你不想要了?”
“想的,只是阿桑姑娘的安危更要紧,若是不能及时救出,恐怕昂桑姑娘这辈子都要毁了。”
“既如此,我让青柏走一趟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