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瑞刚想了想:“这个不太好从我嘴里说出来。”
余长青一听这话,便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把目光投向胡秋菊。
胡秋菊本想得意地卖个关子,但一想到现在的局势紧迫,摆摆手道:
“算了算了,也没必要隐瞒。”
当即,把他们四零二要承接一部分产能的计划,以及赵瑞刚提出的条件都说了一遍。
余长青听完,愣了好长时间,才道:“这种条件你都答应,还有没有点底线!”
胡秋菊当即反驳:“你们那产研合作的模式,好像也没啥底线吧?”
余长青瞬间有些脸红。
的确,大哥别笑话二哥。
余长青吃完了一碗饸烙,见胡秋菊还在慢吞吞吃,就又要了一碗。
胡秋菊瞥了一眼,道:“廉颇老矣,但饭量见长啊!”
余长青道:“你少说话,快点吃!”
胡秋菊笑了:“我吃我的饭,碍你什么事?”
余长青道:“你吃完赶紧走!我这儿还有重要的事情跟赵瑞刚商量!”
胡秋菊道:“巧了,我也跟他有要事相商。”
余长青道:“那你现在就说!”
胡秋菊道:“都说是要事了,咋能在外人面前说。我得等你走了才能说。”
余长青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凭什么让我走?”
胡秋菊反唇相讥:“那又凭什么让我走?”
“那就耗着!”
“耗着就耗着!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
两家研究所之间的竞争持续已久,这类舌枪唇剑更是见面就有。
他们自己不觉得什么,可把店里其他吃饭的人都看呆了。
那一桌上一老一少,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儿似的?
赵瑞刚全程默默吃饭,仿佛他们的争吵,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李振华和陈学深也习以为常,还时不时抬头对视一眼。
沉默一段时间,余长青突然笑了一下,道:“胡秋菊同志,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想跟赵瑞刚说什么!”
胡秋菊用掌根托住下巴,道:“说来听听。”
余长青轻哼一声:“无非是恶意贬低我们三零八,虚假抬高你们四零二,诱骗瓦窑大队车间加深跟你们的合作罢了。”
胡秋菊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就说北荒农场项目吧,自从知道你们三零八率先跟瓦窑大队车间达成合作,我们就发扬风格,从来没从中间捣乱,这还不够意思?”
余长青不屑道:“你那是没机会捣乱!你敢说,如果逮住机会,能不使坏?”
胡秋菊理直气壮:“不用说如果!事实上,我确实从没捣乱!而现在呢?耐久试验快做完了,被一零二盯上了,结果你们就慌了。这说明你们三零八能力有限!我们四零二所这个时候出手,合情合理。”
余长青愤愤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胡秋菊问:“那你说,你打算怎么抗住一零二?”
余长青顿时无话可说了。
心里却在暗骂胡秋菊,这小丫头,抓住软肋,往死里戳呀!
面对胡秋菊探究的眼神,余长青轻咳一声。
扭头看向一旁:“学深啊,这个项目你主责,你说说看法!”
陈学深:“……”
早就知道,装鹌鹑也无法置身事外!
还好,自己心里早有了一个想法。
虽然有些无耻,但终归是个“想法”。
陈学深清了清嗓子,道:“这次项目,产研都由瓦窑大队车间负责,所以——”
他话锋一转,目光转向赵瑞刚,“这事儿我们所会充分尊重赵瑞刚同志的意见。”
李振华“噗嗤”一声笑出声,一根饸烙面从他鼻孔里喷了出来。
胡秋菊也被逗乐了:“要说会甩锅,还得是你陈学深!研究所之间的问题,你抛给一个大队车间?”
陈学深脸涨得通红,搓着手指道:“那个,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道理上也是讲得通的,瑞刚同志,你觉得呢?”
赵瑞刚平静开口道:“我观点一向简单,该掀桌子就掀桌子,该骂娘就骂娘。总之不能让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
胡秋菊啧啧两声:“余所长,听清楚瑞刚同志的态度没?多有气势!你们三零八所要是没有这种气魄,就趁早让位置,反正我们四零二肯定敢做!”
余长青一挥手:“去去去,你也就起哄架秧子的能耐!”
眼见着两人又要斗嘴,赵瑞刚站起身来:“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休息一会儿。”
赵瑞刚一离开。
两个研究所的人也没了斗嘴的兴致,便各自回所忙碌去了。
今天是耐久试验的最后一天。
大哥刘忠国早上就去了实验室,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赵瑞刚闲来无事,躺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思考明天总结会的事儿。
结果半下午,陈学深又神色匆匆地赶来招待所。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面色沉重道: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赵瑞刚倒了杯水递给他,自己顺势坐在了他的对面:“先听好消息。”
陈学深道:“我又去实验室确认了一边耐久试验,各项指标正常。通过试验已经可以说是板上钉钉了。”
赵瑞刚问:“那坏消息呢?”
陈学深瞬间眼含怒火:“我得到消息,一零二所把产品的全套图纸都调走了!”
赵瑞刚微微拧眉:“一零二所有这么大权利?”
陈学深道:“按照规定来说,他们肯定没有这种权利。但实验室是所有研究所共用,中午你也看到了,实验室主任老何和冯一涛关系亲密,他们搞一些小动作并不难。”
赵瑞刚又问:“那余所长怎么说?”
陈学深道:“听说这个消息,余大嘴差点气炸了!这不,赶着去找老何理论了。”
赵瑞刚能想象到余大嘴发怒的样子,不由一笑:“按你们所长的脾气,保不齐会动手。你不跟着去助阵,跑我这儿来做什么?”
陈学深黑着脸道:“余大嘴特意安排我过来给你送信儿的。他也知道,找老何理论,除了撒撒气没啥用。关键是咱们要考虑好明天的总结会,看一零二所会不会拿图纸说事儿。”
赵瑞刚略一思索,道:“这就要看他们一零二的水平了。”
陈学深立即有些紧张:“这话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