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明火把在檐下明明灭灭,餐桌上的竹筒饭还腾着热气。陈如玥用银匙搅着碗里的野菜羹,忽然歪着头,眼尾缀着的珍珠坠子随着动作轻晃:\"幻城,咱们上次同塌而眠,还是在云梦泽躲雨的时候吧?今夜...\"她咬着羹匙,眨巴着杏眼,\"月色这么好,要不...\"
林幻城正捧着陶碗喝水,闻言猛地呛住,指节攥得碗沿发白。
咳得面红耳赤时,对面的杨源\"啪\"地撂下筷子,玄色广袖扫过桌案,震得盐罐里的粗盐簌簌作响:\"陈如玥!说好的君子之争,你倒学会趁人不备了?当着我面就这样!\"
\"君子?\"陈如玥嗤笑一声,撕下块烤野兔肉慢条斯理咀嚼,发间银铃随着动作叮当,\"人家幻城又没说要以女儿身与你厮守。\"她忽然凑近,指尖挑起林幻城垂落的发丝绕在指间,\"那可不就得留着男儿身,陪我月下对酌、秉烛夜谈?\"
杨源猛地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角发出脆响。他几步绕到林幻城身侧,伸手将人护在身后,耳尖通红:\"你...你强词夺理!林幻城明明...
\"够了。\"林幻城踉跄起身,后腰撞翻矮凳发出轰然巨响,惊得梁间燕巢簌簌落尘。他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望着两张涨红如熟虾的面孔——陈如玥鼓着腮帮子,杨源则攥着被角青筋暴起,活像两只斗架的公鸡。
\"平日里刀光剑影都没怕过,倒栽在你们手里。\"林幻城弯腰拾起滚到脚边的木勺,指腹蹭过粗糙的木柄,忽然想起在离开前在皇宫后厨偷食糕点的荒唐夜。那时杨源往他嘴里塞桂花糕,陈如玥举着宫灯替他们把风,如今却都变了模样。
陈如玥率先打破沉默,指尖绕着鬓边的红珊瑚坠子:\"我不过说了句同眠的话......\"
\"分明是你先挑事!\"杨源猛地起身,锦袍下摆扫落半碟菜,\"整日就知道缠着他!\"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屋顶的瓦片都跟着发颤。林幻城望着满地狼藉,突然想起师父曾说\"情字最磨人\",此刻才算真正领会。他扯松领口的盘扣,任山风灌进衣襟:\"今晚...我睡柴房总行吧?省得你们把这木屋拆了!\"
“那不能够,你别理他,我也是玩笑,幻城你自己睡就是了。”陈如玥说,她可不打算让林幻城真去睡柴房。
“陈如玥,你这样倒是说成我的不是了。”杨源继续斗嘴。
“好了,我都不去,但你们不能吵了……你们收拾一下休息吧。”林幻城说。
他转身时,发间的铜铃叮当作响。余光瞥见陈如玥赌气似的往嘴里塞野果,杨源则气鼓鼓地收拾碗筷,动作却格外小心——生怕碰坏了他常用的那只陶碗。林幻城揉了揉发烫的耳根,抬脚往浴房走去。木桶里蒸腾的热气混着草药香扑面而来,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口乱撞的小鹿。
林幻城转身时,瞥见陈如玥朝杨源吐了吐舌头,而那向来矜贵的前太子正气鼓鼓地整理着被弄乱的衣襟,耳尖的红却怎么也褪不下去。他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慌忙握紧腰间的铜铃——冰凉的触感里,藏着某个尚未说出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