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山庄，顾家寿宴会场。
此时已经接近寿宴开场，赴宴的宾客们陆续赶到，偌大的宴会厅内开始喧闹起来。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宾客们身份大多贵重，包含理事会成员、监察署的异能者以及中洲上层圈子各大豪门人士。
其中最具重量级的无疑是西洲洲长颜子未和陆老爷子，还有东洲的殷崇泽等人。
顾沉阳实在没有料到殷崇泽会带着宴家大小姐前来赴宴。
上次为了沈迟言和沈明姝两人与殷崇泽在崖岛不顾身份当众吵了一架，顾沉阳不相信殷崇泽可以这么快就摒弃前嫌真心前来祝寿。
他摸不准殷崇泽今天的目的，于是吩咐宴会厅的侍者们格外留神东洲的宾客，如果殷崇泽等人到达，要第一时间通知他。
二楼休息区，沈迟言几人坐在一起，透过栏杆望着大厅内的场景。
沈迟言抿了口香槟，转头看向慢条斯理喝着茶的顾怀宴，问：“你不下去帮忙接待一下？”
今日参加寿宴的人数太多，仅靠顾沉阳和顾夫人两个人接待宾客，只怕是忙不过来。
顾怀宴的脸色总是透着几分苍白的病态，哪怕此刻是在室内，他也还是穿着较厚的西装外套，闻言，他象征性地咳了一声，笑着说：“我也想啊，但是你大哥不让。”
这几年【刻晷囚时】的后遗症反复发作，虽然不致命，可顾怀宴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顾沉阳根本不敢让他太过劳累，更何况是这种在社交场合和人打交道的琐碎活儿。
顾毓灵嫌弃他们这些大人待在一起总是喜欢谈她不感兴趣的事情，索性躲去角落，双手撑着趴在栏杆上，一边喝饮料一边细数着下面宾客身份。
高家、陈家、梁家，再加上一个谢家，中洲仅次于顾家的四个世家全到齐了，而且来的不仅是家主，还有各家的小辈们。
哦，她讨厌的那些家伙们也来了。
顾毓灵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在心里吐槽了几句。
她年纪虽然小，可人又不傻，自然很清楚下面这些人里没几个真心来祝福她爷爷七十大寿的。
就在这时，顾毓灵余光忽然看见正在和人攀谈的顾沉阳脸色变了变，转身朝宴会厅大门走去，亲自去迎接了几个人。
顾毓灵回头说道：“二叔，小叔叔，西洲的人到了。”
她没见过陆老爷子，但是能认出来走在他旁边的那位是西洲洲长颜子未，毕竟五洲洲长们的面孔全是各大新闻报道的常客。
赤冥学院的事务繁多，陆老爷子从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抓紧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紧赶慢赶总算在寿宴当天抵达了中洲。
这段时间，颜子未因为方舟组织的事情没能回西洲，一直在联盟大厦，接到陆老爷子到达的消息，专门前去接人，和他一起来了宴会会场。
毕竟陆老爷子算得上他半个老师，他又是陆家一手扶上洲长位置的，对待陆老爷子的态度难免带着几分恭敬。
今天跟着陆老爷子来的人里，除了颜子未，还有两名赤冥学院的教官，负责在路上照顾保护陆老爷子。
几人一同踏进宴会厅时，全场寂静了一瞬，众人明里暗里打量的视线不断落在他们身上。
“陆老，您这边请。”
顾沉阳深知陆老爷子一路舟车劳顿，应该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被人攀谈，于是直接引着他们去了二楼。
沈迟言早在听见顾毓灵的那句话时就放下了酒杯，很快，他便看见顾怀宴和沈司辰两人起了身。
“陆老。”
“陆老。”
陆老爷子一一回复，和他们打了招呼。
沈迟言在心里轻叹一声，也跟着站起来，缓缓转过身，下一秒，便对上了陆老爷子微眯着的眼睛。
沈迟言默了两秒，乖乖喊道：“老师。”
陆老爷子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沉默着不说话。
空气安静了数秒，在场几人很有眼色的去了隔壁休息区，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顾毓灵原本还暗戳戳地想要偷看，却被顾沉阳扯住后衣领带走了。
转眼间，此处只剩下陆老爷子和沈迟言
多年不见的师生两人再度重逢，本应是令人唏嘘的一幕，然而，意想中的感人画面却并没有发生。
没了外人，沈迟言只见陆老爷子猛地深吸一口气，忽然冷笑一声，开口就骂：“哟，你这个小王八蛋还知道我是你老师？死遁玩得挺溜啊，啊？”
这句话他忍了两个多星期了，再不骂出来迟早憋出毛病。
沈迟言：“……”
刚在隔壁坐下打算听着这边动静的众人：“……”
然而，陆老爷子的指责还远没有结束。
“整整四年！赤冥学院每年都会在你忌日的时候安排新生们去你墓前悼念，学院的老师还不停向那群学生介绍你是为什么牺牲的，告诉他们要铭记英雄，时刻不忘异能者的责任，结果现在呢？啊？牺牲的英雄复活了？”
“还有我，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给你烧了多少纸钱？纸钱不要钱的吗？我还担心你在下面一个人孤单，给你私人订制了几件纸扎一起烧过去，现在……呵呵，倒不如喂了狗！”
“你七岁的时候我就收下了你，十几年的师生情分啊，你这小混蛋说死遁就死遁，瞒得密不透风滴水不漏，这四年里也不知道偷偷回西洲看我一次，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
“还有小姝那个死丫头！我都不想提，她肯定是跟你学的，一天天好的不学学坏的，我待你们真心一片，你们一个两个的和我玩心眼子，你、你们是想气死我吗？”
这里是半开放式休息区，隔音极其差劲，但凡有什么动静都会被别人听到，这里是顾家的寿宴会场，陆老爷子再生气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热闹，因此，他骂的时候可以压低了嗓音，尽管如此，他的语气中依然透露出难以压抑的怒气。
说真的，他现在心里全然没有爱徒死而复生的喜悦和激动，只有恨不得掐死他让这小王八蛋再死一次的冲动。
——和沈明姝当时见到沈迟言时的心情差不多。
沈迟言忍他骂了一通，时不时地点头应和，半点不敢回嘴，甚至在陆老爷子骂得口干舌燥时给他倒了杯水，低声道：“您喝点水润润嗓子。”
随后，他又从身上掏出一个陆老爷子极其眼熟的小药瓶捏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沈明姝之前交待过的，陆老爷子有心脏病，可不能被气出事来，所以他一早就准备好了救心丸随身携带。
既然迟早有这么一遭，那就让陆老爷子骂个痛快。
最好在沈明姝来之前将怒火全部发泄出来，他一个人承受双份怒火，那样一来，沈明姝就不用挨骂了。
认出沈迟言拿着的是什么药的陆老爷子：“……”
他忽然卡壳，顿时怒极。
这糟心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