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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石勒只是微微翻了翻眼皮,嘴唇翕动了一下,依旧是一言不发。

“王上!”

一直冷眼旁观的程遐也站了出来。

他先是轻蔑地瞥了一眼如坐针毡的李晓明,然后才转向石勒,捻着胡须,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大王!臣先前就曾多次进言,陈祖发此人,实乃反复无常、毫无信义的小人!

他先事成国李雄,后叛匈奴刘曜,转投晋人祖逖,再入我大赵!

如今,竟又故技重演,趁夜带兵潜逃!此等朝秦暮楚、毫无廉耻的叛徒,若还不杀之示众,诚恐为天下英雄所耻笑啊!

我大赵颜面何存?!”

石勒终于有了点动作,他欠了欠屁股,抬起眼皮,目光在那几个恨不得立刻将李晓明,生吞活剥的臣子脸上扫过,

最后落在了主簿石豪身上,缓缓开口道:“众人皆言陈祖发当斩,不知主簿……有何高见?”

石豪被点名,身体微微一僵。

他飞快地瞟了一眼帐中神色各异的众人,又看了看面如死灰的李晓明,踌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措辞道:“王上……

若……若陈将军真是叛国投敌,那自然是罪该万死,千刀万剐亦不足惜!但……”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试探,“卑职愚钝,总觉得……陈将军先前在虎牢关曾冒死救驾,又在厌次城舍生忘死立下大功,深得王上器重赏识……

按理说,荣华富贵唾手可得……怎会……怎会突然起了叛逃之心?

这……这实在有些不合常理啊!莫非……莫非是其中另有隐情?或是陈将军受了什么天大的冤屈无处申诉?

依卑职浅见,不如……不如就请王上亲口盘问清楚?若真是叛国,再明正典刑,令其伏法,也为时未晚?

不知王上以为如何?”

石勒的目光重新聚焦在李晓明脸上,手指轻轻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终于开口,

那声音不高,却带着沉重的压力:“陈祖发,你且摸着良心,当着孤王的面,好好讲一讲。

孤,究竟哪一点对不住你了?

值此大战关头,你竟要连夜出逃,背叛孤王?你的良心……莫不是让狗给吃了么?!”

这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李晓明心上!

他吓了一跳,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对着石勒连连作揖,脸上堆满了天大的委屈,仿佛受了六月飞雪之冤: “王上明鉴啊!

臣冤枉啊!臣绝无叛逃之心,更无叛逃之事啊!

实情是……实情是前天听王上您提及,小瑞与金珠郡主已回襄国筹办‘大事’,

臣……臣愚钝,便猜想是郡主将要出嫁了!”

他抬起头,一双眼镜显露赤诚,情真意切地继续编:“想当初,臣初投王上帐下,举目无亲,程内史等诸位大人,皆欲杀臣而后快!

唯有金珠郡主,心地纯善,仗义执言,愿为臣下性命作保!臣……臣虽是粗鄙之人,却也深知知恩图报的道理!

郡主待臣有活命大恩,如今她大婚在即,臣岂能毫无表示,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他用力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故而……故而臣才连夜收拾了些许……些许微薄的家私,想着星夜兼程,火速送去襄国,聊表寸心,为郡主添置一份……一份体面的嫁妆!

这纯粹是一片感恩戴德之心,天地可鉴!

至于为何连夜奔走……”

他露出一副急公好义、忠心耿耿的模样,“盖因与慕容氏的大战迫在眉睫!臣想着,送完嫁妆,还得赶紧回营,为王上冲锋陷阵、效死沙场呢!

时间紧迫,不得不日夜兼程,片刻不敢耽搁啊!王上!”

石勒面无表情地听完这一大段声情并茂的“申诉”,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单音:“哦?”

旁边的程遐、徐光、石邃见李晓明这番“胡扯”,似乎又要动摇石勒,哪里肯依?

三人几乎同时跳了出来,言辞激烈,如同点燃的炮仗:

程遐:“王上!切莫再信此獠!此乃奸恶之徒,惯会摇唇鼓舌,颠倒黑白!”

徐光疯狂摇动麈尾:“王上!此贼巧舌如簧,最擅坑蒙拐骗!

成国太子李班、匈奴刘曜父子、还有那祖逖老儿,哪个不是被他骗得团团转?王上切莫上当啊!”

石邃手按着剑柄,杀气腾腾:“王上何时说过郡主大婚之事?分明是陈祖发造谣生事!此罪当诛!罪加一等!”

三人义愤填膺,唾沫横飞,那架势,仿佛不把李晓明立刻拖出去砍了,天地都要为之变色。

石勒耷拉着眼皮,仿佛对这场面早已司空见惯,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襄国郡主的婚事么……孤……倒也只是私下里略有打算,尚未明言。

你又何必如此心急?”

此言一出,帐中除了石豪,其余将领皆是一愣,随即面面相觑,惊愕不已!

心中纷纷嘀咕:原来真有郡主大婚这档子事?这陈祖发……竟能提前得知这等私密?

看来王上对他……当真是宠信有加啊!

徐光一见形势不妙,石勒的态度似乎有所松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立刻又跳出来,尖声道:“即便……即便王上真有此意!

陈祖发这‘连夜送嫁妆’之说,也纯属无稽之谈!空口无凭!

他说是送嫁妆就是送嫁妆?何人能为他证明?!这分明是临时编造的脱罪之词!”

石勒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似乎也觉得这是个漏洞,抬眼看向李晓明,顺着徐光的话问道:“嗯……徐侍中所言,倒也在理。

陈祖发,你送嫁妆这话,是胡编乱造的吧?”

李晓明心中暗骂徐光全家,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拱手道:“启禀王上!臣……臣出营之时,守营的百夫长,曾仔细盘问过臣的去向!

臣当时便直言相告,是为郡主送嫁妆而去!

他……他可以为臣作证!”

话音未落,石勒便朗声道:“传!叫前夜守营的百夫长,即刻来见!”

不多时,那名脸上还带着陈二鞭痕、战战兢兢的百夫长被带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石勒居高临下,沉声问道:“前日夜半,镇南将军陈祖发,率部连夜出营,所为何事?你当时……又是如何盘查的?”

那百夫长偷偷抬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旁边、眼神如同刀子般剜着他的李晓明,吓得浑身一哆嗦,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道火辣辣的鞭痕,不知是不是郡主各亲的消息泄露了,要斩自己的狗头,不由得心寒,嘴唇哆嗦着,支支吾吾,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