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驶入科里昂庄园内的碎石路时,朱塞佩才敢扯下脸上的伪装。
沾着尘土的围巾滑落肩头,露出他脖颈处的淤青 —— 那是黎明时分从地下室秘密通道逃亡时,被坍塌的石块砸中的痕迹。
司机是家族忠心耿耿的老仆人,此刻正用颤抖的手推开庄园厚重的橡木大门,门轴发出的 “吱呀” 声在寂静的山谷里格外刺耳,惊的飞鸟纷纷远离。
庄园的石砌回廊里,烛火在壁龛中摇曳,将朱塞佩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他刚踏上通往主宅密室的石阶,一道穿着黑色丝绒长裙的身影便从阴影里走出。
埃琳娜?科里昂把玩着耳垂上的红宝石耳钉,目光扫过朱塞佩渗血的肩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教父大人的命倒是挺硬,罗马人的子弹没把你留在巴勒莫的地下室里。”
“闭嘴!”
朱塞佩猛地攥住她的手腕,愤怒的咆哮着。
“如果不是你说万无一失,逼着我提前两个月发动公投,科莱奥内家族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五百二十七个兄弟被抓,十五个据点被抄,连我父亲留下的赌场都被坦克碾成了废墟!”
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唾沫星子溅在埃琳娜精致的妆容上,“你以为罗马政府散架了,就可以为所欲为吗?执掌国防部的家伙是从利雅德战场回来的硬茬,你这点伎俩在他眼里就是跳梁小丑!”
埃琳娜猛地甩开他的手,从手包里掏出一块丝帕擦拭脸颊,动作优雅得仿佛只是沾了点灰尘。
“跳梁小丑?”
她冷笑出声,声音像碎冰撞在玻璃杯上。
“朱塞佩,你该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这副废物模样。科莱奥内家族的组织结构松散得像块破布,你手下的那些头目除了花天酒地,连拔枪的勇气都没有。罗马只出动了一个装甲旅和一个特战连,你们这帮废物就被俘虏五百多人!我真替你们羞耻!”
“就你们这战五渣的水平, 提前和不提前,能有多大区别?”
她上前一步,逼近朱塞佩的脸,红宝石耳钉在烛火下泛着嗜血的光。
“在说说你这个废物,守着叔叔的规矩过了二十年,结果呢?西西里的橄榄园被罗马的家族抢走,家族的老生意被摩洛哥人挤压,连巴勒莫的警察局长都敢跟你叫板。要不是我联系上外部势力,科莱奥内家族早就成了街头野狗的晚餐!”
“外部势力?”
朱塞佩瞳孔骤缩,“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埃琳娜没有回答,只是抬手敲了敲密室的石壁。
暗门缓缓开启,一个裹着深灰色斗篷的人影走了进来。
那人站在烛火的阴影里,身形高大,周身散发着冷硬的气场,让朱塞佩下意识地摸向腰间……
当斗篷的兜帽被掀开时,朱塞佩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张脸上布满了战争留下的疤痕,左眼下方的刀疤从颧骨延伸到下颌,眼神锐利得像沙漠里的鹰隼。
“你是…… 库尔德集团军司令奥贾兰阁下?”
他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仿佛在确认一个荒诞的梦境 —— 这个名字,他只在国际新闻里听过。那个在中东指挥第三集团军暴揍美军的传奇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西西里的家族庄园里?
奥贾兰缓缓点头,目光轻蔑地扫过朱塞佩按在枪套上的手,喉间溢出两声哼笑:“呵呵……朱塞佩先生,幸会。”
朱塞佩后颈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连忙举高双手,绷带摩擦着颈部伤口的刺痛都顾不上了,只是怕对方有所误会。
然而,他猛然间反应过来此刻姿势的羞耻,耳根涨得通红,像被当众剥去了教父的体面。
昔日在巴勒莫挥斥方遒的气势,此刻全被这双手高举的姿势碾得粉碎。手指僵硬地蜷了蜷,却还是连放下手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僵在原地,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
奥贾兰见状,喉间溢出一声嗤笑,缓缓伸出右手,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强势。
朱塞佩几乎是踉跄着上前,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声音发颤的说道:“您好,奥贾兰将军。我……”
奥贾兰摆摆手,打断了对方,而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与埃琳娜女士三个月前在贝鲁特达成约定,当库尔德完成对沙漠之国的整合后,将出兵支持西西里的独立公投。”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但很遗憾,你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拉卡特别行动部门已经掌握了我们的合作细节。”
“拉卡政府?”
朱塞佩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脑袋犹如被大锤狠狠敲击。他当然知道这个新兴的中东政权,也知道这个政权在地中海的分量。
埃琳娜走到奥贾兰身边,接过话头:“拉卡的航母战斗群上个月在塔尔图斯港休整,估计还有一周到半个月才会起航。但现在,他们已经获悉了计划,随时可能穿过墨西拿海峡,对西西里进行军事干涉。”
她盯着朱塞佩,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所以,我们没有时间了。 必须有所行动,哪怕有所伤亡,也要速战速决。否则等拉卡的军舰靠岸,我们两个家族就真的万劫不复了。”
密室里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将奥贾兰脸上的疤痕照得愈发狰狞。
朱塞佩望着眼前这个气场强大的人,只觉得喉咙发紧 —— 他原本以为这场公投只是西西里与罗马的博弈,却没想到早已卷入了中东大势力的旋涡。
而他,这个守旧的黑手党教父,似乎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在了真正的棋局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