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旁的大个头象背蜮,仿佛也精准捕捉到了兽白衣语气中的严厉与急切。它原本还在兴奋地晃动着庞大的身躯,喉咙里不时发出欢快的低吼,此刻却猛地停下了所有动作,铜铃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它乖乖地站在原地,庞大的身躯微微蜷缩起来,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长长的鼻子也轻轻搭在地面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双灯笼般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结界内的伴侣,眼底满是珍视与小心翼翼,仿佛生怕自己哪怕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都会惊扰到对方来之不易的休息,那份笨拙的体贴,看得人心中一暖。
周遭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平稳的呼吸声,以及结界内象背蜮逐渐变得深沉有力的气息,在夜色中缓缓流淌。
就在众人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以为这场耗时耗力的救治即将大功告成之际,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毫无征兆地席卷而来。
原本呼吸平稳、陷入静养的受伤象背蜮,突然浑身一僵,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从它喉间爆发而出:“吼——!”那声音不再有半分生机,取而代之的是极致的痛苦与绝望,凄厉得如同杜鹃泣血,穿透结界的瞬间,让在场众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紧,脊背发凉。
它庞大的身躯开始剧烈颤抖,如同筛糠般无法自已,每一次震颤都带着撼动大地的力量,脚下的青石地面被震得簌簌作响,细小的裂纹顺着石缝蔓延开来。身上的鳞片因剧烈颤抖而相互摩擦、碰撞,发出“沙沙沙——”的密集声响,如同无数细碎的刀片在相互切割,刺耳又令人心悸。原本泛着温润光泽的鳞片,此刻因痛苦而竖起,边缘泛起淡淡的赤红,仿佛连鳞片都在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折磨。它的四肢胡乱蹬踹,长长的鼻子痛苦地甩动着,撞在结界内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眼中虽未睁开,却能从那紧绷的眼睑与扭曲的面部轮廓中,感受到它深入骨髓的剧痛。
“吼——!吼——!”结界外的大个头象背蜮见状,瞬间被恐惧与焦虑攫住了心神。它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庞大的身躯撞得周围的树木簌簌发抖,落叶纷飞。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急促而焦灼的叫唤声,声调凄厉,满是无能为力的恐慌。它用长长的鼻子不断拍打地面,“砰砰砰”的声响沉闷而急促,地面被拍出一个个浅浅的土坑,鼻尖因用力而泛着红,眼神死死盯着结界内痛苦挣扎的伴侣,满是浓得化不开的担忧与无助,硕大的泪珠再次从眼角滚落,砸在地上溅起水花,却再也无暇顾及。
“怎么回事?!”面对这骤生的变故,路人脸色骤然一白,刚刚放松的心脏猛地一沉,如同坠入了冰窖。他下意识地往前踏出一步,眼神中写满了诧异与慌乱,急忙转头看向正在主持救治的兽白衣,语气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急与不解,甚至隐隐透着一丝质问,“方才不是已经稳定住气息了吗?气血也已顺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阳星与云内长老也皆是脸色凝重,眉头紧锁,眼中满是惊疑,刚刚舒缓的气氛瞬间被紧张与不安取代,众人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兽白衣此刻也是心头一震,但多年的行医经验让他迅速压下了心底的波澜。他没有立刻回答路人的质问,只是猛地举起右手,掌心朝下,沉声道:“都安静!”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制住了周遭的骚动。
话音落下,他立刻俯下身,不顾象背蜮剧烈的颤抖,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它脖颈处的动脉上——那里的鳞片相对薄弱,能更清晰地感知脉搏的变化。他闭上双眼,神情凝重到了极点,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用其独有的“三针诊脉术”细细探查着象背蜮体内的气血流转。指尖传来的脉搏杂乱无章,时而急促如奔雷,时而微弱如游丝,更有一股狂暴的异力在经脉中冲撞肆虐,正是来自那柄龙骨刀!
随着探查的深入,兽白衣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片刻后,他猛地睁开双眼,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脸色骤变,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急切,对着路人、阳星与云内长老沉声道:“不好!是龙骨刀!它在苏醒!刀中凶戾之气已经失控,正在冲撞它的灵核!快!立刻停止真气输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兽白衣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象背蜮胸腹处颤动的龙骨刀,刀身红光愈发炽烈,凶戾之气如同附骨之疽般往灵核钻去。他眉头拧成死结,大脑飞速运转——此刻停止真气输入已无法遏制刀中凶性,唯有冒险逼出龙骨刀,方能保住象背蜮性命。短短几秒钟的思索,每一秒都如同被烈火炙烤,最终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做出了破釜沉舟的决定。
“路人,快集中真气到伤口位置,助我逼出龙骨刀!”他的声音急促如擂鼓,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迟则生变,灵核一旦被凶气侵蚀,神仙难救!”
话音未落,兽白衣身形已如离弦之箭般弹射而出,脚尖在象背蜮粗糙的甲壳上一点,稳稳落在伤口旁。他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抱住龙骨刀的刀柄,指节因极致用力而泛白,甚至嵌入刀柄的纹路之中。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如同蜿蜒的青蛇般在皮肉下蠕动,肌肉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每一寸肌理都在嘶吼着迸发力量,显然已使出了全身力气,就要将这柄作恶的凶刀往外拔。
听到兽白衣的指令,路人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深知此刻每一分迟疑都可能酿成大祸,当即对着阳星与云内长老沉喝一声:“全力催谷真气,集中于伤口!”二人默契十足,立刻将体内真气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三股真气在路人丹田内交汇融合,瞬间凝聚成一股奔腾咆哮的江河,带着毁天灭地的磅礴气势,直奔象背蜮的伤口位置。
真气抵达伤口处的瞬间,如同接到指令的大军,迅速铺开,死死包裹住龙骨刀插入体内的部分。那真气带着温润却坚韧的力量,如同无数根坚韧的丝线,缠绕着刀身,又如同奔腾的浪潮,一波接一波地拼命往外推送。路人额角青筋暴起,脸色因真气的剧烈消耗而变得苍白,汗水如同断线的珍珠般滚落,牙关紧咬,甚至能听到牙齿摩擦的“咯吱”声,显然已拼尽了全力。
然而,这龙骨刀的坚韧与顽固,远超所有人的想象。它仿佛在与一头无形的巨兽角力,任凭兽白衣拼尽全力拉扯,任凭路人催动三成合力的真气疯狂推送,刀身依旧纹丝不动,甚至没有被逼出分毫。不仅如此,受到外力的刺激,龙骨刀仿佛被彻底激怒,刀身颤动得愈发剧烈,“嗡嗡”的轰鸣如同恶鬼的嘶吼,散发出的凶戾之气瞬间浓郁了数倍,如同实质的黑雾般在象背蜮体内翻腾。
更令人心惊的是,这柄凶刀隐隐有继续往象背蜮体内钻的趋势,刀身缓缓下沉,每下沉一分,象背蜮的痛苦便加剧一分,凄厉的吼叫一声高过一声,庞大的身躯抽搐得愈发厉害,鳞片脱落,鲜血飞溅,仿佛要被这柄凶刀彻底吞噬,连骨头带肉一同绞碎。
“该死!这刀怎么会如此顽固!”兽白衣怒吼一声,眼中布满血丝,手臂上的青筋几乎要爆裂开来,却依旧无法撼动龙骨刀分毫,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路人也是心头一沉,真气消耗巨大的他已是强弩之末,可眼前的凶刀却如同扎根的顽石,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一场生死较量,才刚刚进入最艰难的阶段。
真气在体内疯狂翻涌,如同失控的洪流冲撞着经脉,路人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眼前阵阵发黑,双臂酸痛得几乎要抬不起来。他死死咬着牙关,舌尖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体内真气已然紊乱,推送龙骨刀的力道越来越弱,而那柄凶刀却愈发猖獗,刀身下沉的速度明显加快,象背蜮的嘶吼声凄厉到了极点,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身亡。
“难道真的要功亏一篑?”路人心中焦急如焚,大脑却在绝境中飞速运转,拼命思索着破局之法。就在他即将支撑不住,意识都开始有些模糊之际,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划破黑暗的闪电,骤然掠过脑海——龙族向来嗜爱稀世珍宝,这龙骨刀乃是逆龙精魄所化,本质上仍带着龙族的执念,想必也对龙珠这类至纯至珍的龙族至宝极为渴求!金银潭里那颗龙珠,蕴含着磅礴的龙气,何不拿出来试试,说不定能凭借龙珠的吸引力,将这顽固的龙骨刀引出来?
想到这里,路人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也顾不上多想其中的风险,当即腾出一只手,就要去腰间的金丝袋里掏取龙珠。那金丝袋是用上古天蚕丝织成,水火不侵,袋口绣着繁复的聚灵阵纹,正是用来收纳龙珠这等神物的容器。
不想,他的手指刚触到金丝袋的袋口,识海里突然传来貔貅急促而担忧的声音,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小子,你可想清楚了?!”貔貅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在识海炸响,“这龙珠蕴含的神力无穷无尽,远超你目前的修为所能驾驭!一旦贸然拿出来,你根本无法掌控它的力量,到时候不仅吸引不了龙骨刀,反而可能让龙珠的力量失控暴走,引火烧身,连你自己都要被龙气吞噬!”
路人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嘴角却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听着貔貅这着急上火的语气,他故意放慢了动作,揶揄道:“你这一毛不拔的守财奴,平日里有好处就凑上来,关键时刻却躲在识海里装死,这会儿看我要动宝贝,倒是反应挺强烈!”
“你——!”貔貅被戳中了最大的短处,顿时气得跳脚,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这是一片好心提醒你!不识好人心!你爱听不听,别到最后闯了弥天大祸,还得让我来收拾烂摊子!到时候我可不管你!”
见貔貅真的动了气,语气里满是委屈与愤怒,路人也不再打趣,连忙收敛神色,认真说道:“放心,这事我早就思量过了,不是一时冲动。”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尖已经掀开了金丝袋的袋口,“万一龙珠真的失控,不是还有金银潭里那头千年蛟吗?它与龙族同源,体内也蕴含龙气,想必能牵制住龙珠的力量,不至于让局面彻底失控。”语气中带着几分胸有成竹的笃定,显然早已将后路盘算清楚。
“原来如此!”貔貅恍然大悟,随即反应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嗔怪与哭笑不得,“咦,不对!你小子现在出息了啊,居然还敢算计到我头上!这分明是一箭三雕的主意——不仅想用龙珠引走龙骨刀,还把我和那条老蛟都算计进去当后手!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路人听着貔貅在识海里喋喋不休地抱怨,赶忙装作没听见,脸上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他不再迟疑,指尖探入金丝袋中,瞬间触到一颗温润圆滑的球体,正是那颗龙珠。他指尖微微用力,迅速将龙珠从金丝袋中掏了出来。
刹那间,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从龙珠表面迸发而出,如同两轮烈日同时升空,耀眼的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结界内外。龙珠通体莹润,泛着淡淡的青色光晕,表面流转着细密的龙纹,一股磅礴浩瀚的龙气扑面而来,如同海啸般席卷四方,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变得狂暴起来,结界内的温度骤然升高,连龙骨刀的凶戾之气都隐隐被压制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