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柱不禁愣了一下,眉头皱了起来,满脸惊诧地看向了面前的女儿道:“宁儿,爹一直都在陇西青州那个地方务农,是实打实的庄户人家。”
“祖祖辈辈都是农户,靠着朝廷分下来的上百亩露田勉强能养活一家人。”
“在村里算是一个中户人家,怎么可能和白将军那样的英雄人物有什么牵连,这绝不可能。”
“宁儿,你弟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榕宁也是颇感诧异。
他们沈家祖上再怎么积了德能有如今的成就,那也是从她和她弟弟这一代开始发达的。
祖上还真的没有阔过。
父女两个几乎同时将视线挪向了一边的沈夫人,也就是何三女。
若论沈家祖祖辈辈就没有离开过青州,除了当初何三女的娘亲带着她逃亡到了陇西。
当初沈家当家人瞧着这对母女可怜,便将她们收留了下来。
伴随何三女的成长,又和沈大柱之间生出了几分情愫。
沈家老夫人便做主将这门亲事定了下来,何氏从小在沈家长大,又和沈大柱一起劳作生活,感情自然非比寻常。
本来日子清贫却也温馨,沈大柱是个疼爱妻儿,终年劳苦下来就是为了能给家人一个好生活。
若不是那一场水灾,也不会后来全家去京城省亲想讨个活路,这才有了沈榕宁进宫的说法。
沈榕宁忽然想到了什么缓缓站了起来,凝神看向了自己的母亲。
此时沈夫人也小心翼翼抬眸看着自己的女儿,一头雾水。
她在沈家一直都是任劳任怨,贤良淑德,
即便是吃糠咽菜也毫无怨言。
当初她跟着娘逃荒到陇西,母女俩差点儿冻死在村头积雪中。
若不是沈家人出手相助,便没有她的今日。
况且那时发生了雪灾,村里头家家户户都缺粮食,要知道又多两张嘴,沈家当家人是下了大决心的。
那个口粮就是人命的年代,多两张嘴那相当于要用沈家人的命去换。
若不是沈家老祖宗心善,何三女和她的娘亲早就冻死在了风雪中。
可此时沈榕宁才第一次真正审视自己娘亲的来历。
当初娘亲是跟着她的外婆讨饭逃到了青州地区,而且榕宁的外婆好像生了重病,还得了咳血之症。
沈家人也凑钱给治了,却怎么也治不好,来到沈家不到半年的时间就病死了。
何三女更是孤苦无依,直接做了沈家的童养媳。
榕宁的外婆据说是从京城来的,京城里家族遭到变故,母女俩便逃到了乡下想要想找一口饭吃。
这个事情当时的沈家人没有太过在意,现在阅历多了,又是活了两辈子的人,沈榕宁越想越觉得蹊跷。
即便是讨饭吃,也不能从京城来到穷乡僻壤,毕竟京城吃饭的机会更多一些。
她抬眸又定定看向了自己的母亲,此时温柔的霞光从窗户口渗了进来,落在了何氏那张秀美端丽的脸上。
当再次审视自己母亲的容貌时,沈榕宁这才心头暗自诧异。
这等样貌莫说是在穷乡僻壤,便是年轻时候的娘亲在整个上京这容色也都是排得上号的。
她突然心头咯噔一下,忙看向了何氏道:“娘,您仔细想一想,当初您是京城哪个大家族的?”
“外祖母说您家道衰落,带着您出来逃荒的,您有没有外祖母的画像?”
可是被自家女儿问得有些慌,何氏声音发沉道:“你外祖母的画像娘亲是没有的,不过娘亲还依稀记得你外祖母的样貌,分外的慈祥。”
沈榕宁突然道:“慈祥倒也罢了,母亲能不能仔细回忆回忆外祖母的相貌,眼睛,鼻子,身形,个头。”
回忆起外祖母,何氏也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她当初被自己的娘亲抱下来也差不多就是两三岁的样子。
那个时候懵懵懂懂的,只依稀记得出生后待着的地方,是一处很大的房子里。
那房子大得怕人,四周金碧辉煌的,她一直隐隐记得四周有很多人轮着伺候她。”
突然有一天遭了大火,将一切都烧得面目全非。
她的记忆也在那一刻烧得断了片,只记得她的娘亲将她抱起来,疯了般地冲出了火海,为此她娘亲背上手臂上一直有疤痕。
突然何三女站在了那里,低声呢喃道:“娘亲,娘亲,为什么一提起娘亲这个词,她竟是在脑海中隐隐约约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那个女人美得像是天上的仙女似的,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冲着她笑,冲着她哭,后来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在那一场大火后,她就什么都不记得了。许是受了惊吓,从小他的性子就懦弱胆怯。
何氏似是想起什么更加痛苦的事情,不禁低头揉了揉鬓角,闷哼了一声。
沈大柱顿时慌了神忙起身扶住了何氏,满眼的心疼,随即看向了沈榕宁道:“宁儿就不要逼问你母亲了,她这些年头疼的症状一直好不了。”
沈榕宁忙住了嘴,扶住了自家娘,亲脸上掠过一抹愧疚:“娘,是女儿不好,女儿只是觉得弟弟阿福居然能打开自家人的地方,这事儿着实有些天方夜谭。”
“故而想一想,咱们是不是和白家有一些渊源,您想不起来就不必再想,好好歇着吧。”
“不,不,娘总觉得这脑子里像是落下点什么,这么些年了,娘都记不清了小时候曾经发生的事情。”
“那个时候娘年纪实在是太小,只记得一路跟着你外祖母颠沛流离。”
“她带着我逃荒的时候,白天的路都不敢走,只能走夜路。”
“我和你外婆都是你女人,走夜路,在那旷野的山头,都能听到狼嚎声,实在是怕得很。”
“娘只记得娘出生后就是那一场大火之前,好像住过大房子,房子……”
何氏抬眸看向了四周玉华宫的装饰,笑道:“倒是和你这里这装饰的很相似,分外的好看。”
“金光闪闪的,别的为娘也想不起来,还有啊娘脑子里一直总有一个仙女似的人物,好似还抱过娘呢,也许是真的,这脑子乱糟糟得很。”
沈榕宁突然心头咯噔一下,忙抓住何氏的话头看着她道:“娘,您确定您小时候是在这样的大房子里住过的吗?”
何氏再次抬头看向了玉华宫那鎏金的门匾,还有柱子上镶嵌的宝石,又有些头疼了。
“唉,罢了,实在是想不起来,许是为娘这些日子上了岁数,做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