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厅的客人,修复工人,褚颖颖姑侄,养生堂员工都在宴会厅里。
到点时,酒店收到通知,派服务员在此张设了八张餐桌,三开间的大厅,用飞罩隔断,临时在飞罩下摆放了餐具柜。凉菜、酒水都上摆桌了。秦爽热情周到地安置了众人,只等主宾褚照天一到,她就致辞开席,上热菜。
可主宾迟迟没来。
好在秦爽熟练,一面派牛三等人找褚照天,叫他重点盯着沙安然那小妖精;一面把宴会的前奏搞成茶话会,请大家喝茶嗑瓜子一边聊天联络感情。
秦爽按官职大小,地位尊卑安排了主桌的客人,有市直保卫处长阳明,警二局雷民、曾少康,工商所魏所长,两位分管工程技术的包工头,一位美工。这桌的客人诚心巴结,一致赞同明阳提出的把主宾位置留给褚照天。
对养生馆的员工,则根据和褚照天的亲疏远近、本人势力作的安排。
据秦爽观察,员工董事里跟褚照天暧昧得不清不楚的,依次是闵晚晴、柳艳秋、温雅玲。
由于常规不爱掺和在官员堆里当陪聊,带米盈去修复工人那几桌,省得应酬废话伤神。柳艳秋怕冷落了常厅,也跟着他两口子去了。
所以,秦爽便安排温雅玲当副陪。
闵晚晴指出她这种安排像在给嫖客安插陪酒小姐,提出把温姐换下去,跟褚颖颖褚欢坐一桌去,顺便照顾褚慕勇高福轩两个傻老头和方琼,把能说会道的李尚铭换到主桌。
这一来,主人代表就是闵晚晴和李尚铭,她俩分别坐了主陪和副陪的位置。
闵晚晴觉得自己的考虑周全。
“客人里有曾少康这种大流氓,昨晚上还对你耍流氓来着。其余的人下流不下流,没喝酒的时候,看不出来。我会打,没人敢借酒发疯,对我动手动脚不规矩。是吧?”
秦爽听她想法古怪,却也按她思路奉承:“有道理!”
闵晚晴说出换上李尚铭的理由:“尚铭姐离婚了,带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妈和一个八九岁的儿子,她不怕摸,说不定能摸出第二春,那更好!她喝了神树叶儿水,变这么漂亮,没人摸摸可惜了。最好有个第二春,省得寡妇门前是非多,搁咱养生馆不吉利。”
秦爽忍住笑,直点头。
“雅玲姐就不同了,虽说她是养生馆的元老级董事,却没有一点威严,被人摸了掐了,调戏了,她也不敢反对,不敢声张。这种懦弱的女动物需要保护。”
温雅玲对闵晚晴的安排极其拥护。她在这种场所见了人,像老鼠见了猫,巴不得躲远。
如今,她在刘闪身边才有安全感。
秦爽听闵晚晴这一说,也觉得雅玲性格内向,是一闷葫芦,的确不适合陪客人。便按她的思路,提出建议:“要不安排鲍小娟也上主桌吧?她是才女,能说会道的!”
“不行!”闵晚晴否决了,“小娟姐想一洗当坐台小姐的耻辱,安排她来是在羞辱她。”
秦爽暗道:你把请客喝酒当成坐台,真够奇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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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晚晴在别墅地位特别,除了没露面的褚妈,其余的人对她极是听从,恭敬。几个当官的善于察言观色,包工头儿的眼力界儿也不比他们差,从闵晚晴一进来,大家都自以为是地猜着她跟褚照天的关系,入座后,对她极尽趋奉恭维,加微信留电话,恨不得把心留给她。
她有神树叶儿,只要愿意,立马就上百亿的亿万富婆!
这时牛三进来向秦爽汇报,褚哥的电话不通,犄角旮旯搜遍了,也找不着人;沙安然跟老太太在玩儿茶道,没跟褚哥偷偷去钻天字一号:“怎么办呢?饭局是褚哥张罗的,他把客人晾一边儿等着,不太好吧?”
秦爽马上找到理由:“警二局是来送钱赔罪的,他不在也没关系。我问问晚晴。”
她去闵晚晴身边把褚照天仍然失踪的事说了,并特意指出,沙安然游泳后,穿的短裙,裙子里面藏不了褚照天。闵晚晴不爱说悄悄话,当场就发飚了:“不靠谱!他请来客人,自己却溜了,算怎么回事?”
明阳虽然官位没雷民和曾少康高,可他相当于大内高手,实际权力大,在此可以作主。
“小闵,没事儿,咱们再等等。”
大家万万没有想到,等来的是褚总以先声夺人的方式砸在了主桌上。
餐桌上的酒瓶盘盏碗筷被击飞,被打碎。
惊呼一片,器皿的破碎声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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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桌的众人吓得叽里哇啦乱闪乱躲,仓皇离席。明阳却沉静地坐在副宾位置上,拿起餐巾扫开攻击到面前的物件,眼风四下浏览。
褚照天被紫幂包裹着,李涵解了封窍术,三魂七魄已出窍,能看见外面的情形。外面的人只见褚照天像博物馆的展品一样瘫在桌上,却看不见他躯体上有一层豪华的隐形外包装。
闵晚晴反应灵动,一手朝他抓去,喝道:“你上哪儿了?”
褚照天摔得晕头晕脑,还想得起禁忌,他疾道:“别碰我!离我远点儿!”
李涵显然没想让展品作为静物安静地躺着展示。
褚照天腾地一声,如旱地拔葱一般,直朝盘茎莲花藻井飞翔。
闵晚晴一把抓了空,笑道:“献艺啊?你这下离得远,摔下来可好玩儿了。”
褚欢乐得击掌大喊,“老褚,我也要飞,下来教我!”
其他桌上的人反应快的,已奔出朝花堂;迟钝的,看向主桌或藻井发呆。
刘闪趁褚照天像壁虎一样吸在藻井的当口,一手搀褚慕勇,一手扶着高福轩催道:“雅玲,你陪方姐出去!颖颖,快带褚欢走!”
褚照天在闵晚晴和褚欢的欢声笑语中,又重重跌落,砸在次桌上,声音更响亮。
刘闪已带着两个傻老头走出席间,回头一看,只听褚照天带着哭腔喊道:“光姐,您这是干嘛呀?”他脑袋已在藻井上撞蒙了,一头栽下后,又清醒了。
褚颖颖手脚无措地看着桌子上的褚照天:“哥,不想请客你直说呀,别这么糟践呀!”
爽灵疾道:“褚照天,别费口舌,别暴露光姐,她在惩罚你,玩儿够了就消停了。”
褚照天怒道:“痛又没痛到你们身上……哎哟……”话没说完,他又飞翔了。这次是在半空中打转儿,滴溜溜的,像一只遥控陀螺飞旋着,又像是一架在寻找轰炸目标的飞机,吓得其他桌上的人飞跑。
闵晚晴掠身而起,踩在桌上,点足起跳,一跃,跟扑蝶似地飞身抓出。
这身法,优美,洒脱,引起屋里阵阵的喝彩声。
阳明没挪地儿,仍然静坐观察。
褚照天确实被遥控了,闵晚晴的手指还没触碰到外面的紫幂层,他又嗖地一声飞旋到另一处。曾少康和雷民已闪到门口,随时准备着见势不好就开溜。
“雷局,果真是邪术。”曾少康低声说道。
“管他邪术正术,只要能给警二局侦破疑案大案要案就行。”雷民是国绝局培养出来的,不讲究正邪,只在乎政治立场。有褚照天相助,警二局立马能超越公安局,甚至替国绝局干一些不宜官宣的脏活儿。这是升迁的绝好机缘,他有望去省厅、部里任职。
没有逃出宴会厅的武术爱好者靠着墙壁,观看着武术表演,刚才叫好的就是他们。
闵晚晴把八张餐桌当成了巨型梅花桩。
她脚下走的也是桩步和行步,五势用得巧妙,灵活,趋退机警,变化多端,张驰有度;摆撤扎三法使得矫健,敏捷,沉稳。手法却只有单调的三种,抓,拿,抱。
明阳看得点头暗赞:这姑娘有天赋,气劲充盈,舒缓绵长。她把大马金刀和小巧短打结合一起,打能打出惊天霹雳,舞能舞出霓裳羽衣。难得是,她把太极拳意揉进梅花桩,收发随心如意。
遗憾的是,每当闵晚晴要触及到褚照天时,那飞旋的身体总在千钧一发之际闪开。
如此往复来去,闵姐心里焦躁,生气地叫道:“我不相信你转不晕!晕死你!”
褚照天早转晕了,此刻,由胎光主持全面工作,寻找出路。然而,三魂七魄都不认识紫幂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根本没有缝隙。
胎光认可爽灵的说法,让光姐玩儿痛快了,事情就结束。
它对幽精和爽灵说道:“二弟三弟,这种惩罚不算坏事。紫幂不仅无形,还无色了,外面的人只会认为是褚照天在飞,这能增加他的传奇色彩。”
突然,夸克叫道:“光姐和王菩萨在那儿。”
可是其他魂魄没有夸克的眼力好,在紫幂的飞旋中,看外面都是一闪而过。
臭肺肯定道:“夸克没看错,她在这儿,我闻到梨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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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涵和王慈雪隐了身,很不庄重在贴在槛窗花格里,观看着格斗。
王慈雪面露焦急,忧郁,担心,用屏蔽式传音问道:“玩儿够了吗?”
李涵则满脸笑意,欣赏着闵晚晴的追逐。
她用王慈雪同样的通讯手法说道:“我是叫你出来散心看热闹的,等他摔出水平,让我爽了,你再去收拾残局。谁知道那姑娘要插上一手。”
“我出面去收拾,我也成另类了。要当间谍的人,当得这么出众,这么醒目,不怕暴露吗?你看一直坐着不动那人,太格涩了吧?这一闹褚照天怎么在人堆里混,我怎么在养生馆混?把他们定住,叫所有人忘了这一切。”
“忘了有个鸡毛意义?我罚他,就是叫当众出丑,成为谈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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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阳看出了规律。见闵晚晴双臂微张,跃身扑出,抱向褚照天时,他一按桌面,腾空跃起,朝着褚照天将要躲闪的方位拦截过去。哪知,褚照天在半空中没有条件借力的情况下,居然拐了个急转弯,轻松躲开了明阳的双手。
结果,闵晚晴双手抱着了明阳,明阳也抱住了她。
“对不起……”明阳赶紧撒手。
闵晚晴的手比他说的话快,一掌刮在他脸上。
明阳却不介意,快速说道:“小闵,我们合围,或许能阻止褚总。我看他不是自愿在飞在转,是迫不得已的。”闵晚晴被明阳抓到敏感部位,尚可原谅,那是无心之过,但对挑起他人非礼之举的罪魁祸首褚照天,却不能原谅。
她在盛怒之下,受明阳合围的提醒,说道:“明处,我攻,你截他!”
闵晚晴跳下桌子,抓起桌上的餐具朝褚照天发去。
闵妈躲在一根金柱后,提醒女儿:“别伤着褚总了。”
“神经病,接暗器!”闵晚晴在大厅兜着圈子飞奔,逮什么掷什么,不管大小规格,无论值钱与否,只要抓在手里,通通从不同的角度发射出去。
屋子里响声大作,叮叮当当,乒乒乓乓,稀里哗啦。
闵妈又担心屋子里靠墙看热闹的人:“乱扔会伤着人的!”
可她女儿手法高明,动作快捷,心情不爽,靠她几句话拦不住。
饶是明阳皮糙肉厚,身手不凡,在拦截时,也挨了几只盘子几只碗。
闵晚晴越打越生气,已经顾不得准头了,把暗剑打出了明刀的效果。
尽管明阳疾躲疾闪,偶尔也避不开层出不穷的餐具暗器。八张桌上的餐具酒具茶具都扔光了,闵姐又从飞罩下的餐具柜上抱起一摞饭碗,继续玩儿飞镖。
明阳看得真切,每次打中目标的餐具,在离褚照天身体七八公分的地方,就自动掉下。不反弹,不破碎,就像打在柔软的棉花上,卸了力,自动掉下地后,才摔碎了。对飞来的餐具,明阳眼疾手快,用餐巾挥扫着,一边高声问道:
“小闵,褚总练过金钟罩铁布衫之类的功夫吗?”
闵晚晴急促回答道:“他脸皮练过。”
明阳猜测褚照天可能是中了什么邪,料准褚照天飞旋过来角度,他双膝一屈,腰身下蹲,双掌发力猛一推,口中喊道:“小闵,接住!”
砰一声,褚照天中掌,直朝闵晚晴冲去。
褚颖颖惊呼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