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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凿!往左边挪两指!射击口得藏在砖墙后头,既挡子弹又不挡视野,别跟没长脑子似的直愣愣开在窗口!”

“重机枪阵地再堆三层沙袋!底下垫上木板压实,别等会儿开两枪就塌了!备用阵地挖快点,留着跑路用的,磨蹭啥!”

四楼的呵斥声混着锤子砸墙的“砰砰”响,穿透残楼的破窗飘下来。

张涵放慢脚步,摸了摸腰间的手枪套。

按说构筑工事该有冲击钻、切割机,可现在后方运上来的,只有磨得卷了刃的铁锹、锈迹斑斑的锤子,还有几根粗制滥造的尖凿和圆凿。

资源紧缺到了骨子里。

光线更糟,仅有的两盏应急灯挂在房梁上,昏黄的光线下,不少沙袋堆得歪歪扭扭,射击口的边缘凿得坑坑洼洼,显然是凭着感觉硬抠出来的。

“倒真是……热火朝天。”

张涵扯了扯防弹背心的魔术贴,咔嗒一声扣紧,压下心头的滞涩,抬步往四楼走去。

楼梯口守着两个正规军卫兵,步枪挎在肩上,手指搭在扳机护圈上,见他上来,啪地敬了个礼,侧身让开时,靴跟磕得地面脆响。

没必要这么草木皆兵,整栋楼层层设岗,可战事逼近的压迫感,让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像弓弦。

张涵掏出刚拆封的烟盒,弹出两根烟递过去,烟纸泛着廉价的黄,却是装备领取处按军衔发的。

小队长以上每人两包,底下的义勇军连烟丝都摸不着。

“两位兄弟,辛苦。何班长在里头?”

两个卫兵眼睛亮了亮,连忙弯腰接过,连声道:“张准尉客气了!何班长在里头呢,正盯着挖射击口呢!”

推门进去,尘土混着汗味扑面而来。

五个义勇军弟兄散在各个角落,有人正弓着腰凿墙,胳膊上青筋暴起,额头上的汗珠子滚下来,混着尘土在脸颊划出黑印,胳膊抖得像筛糠,却不敢停手,铁凿子砸在砖头上,火星溅到手上也只是下意识缩一下。

其余几人扛着沙袋往墙角堆,沙袋灌满了碎石和沙土,沉甸甸压得他们直哼哧,后背的军装早已浸透,黏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

而另一侧,五个正规军士兵靠在墙角,耳朵里塞着防噪耳塞,裹着厚实的睡袋,脑袋歪在一旁睡得正沉,甚至有人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一边是汗流浃背的苦役,一边是安然入睡的休整。

“张准尉?稀客啊。”

何鹏叼着烟走过来,鞋底碾过地上的碎砖,发出咯吱的声响。他眼尖,一眼就看穿了张涵眼底那点没藏住的不满,可指尖的烟灰,还是慢悠悠弹在了义勇军刚堆好的沙袋上,落了一层白。

在他眼里,有编制和没编制,天生就不一样。就像猴子和人,哪怕同属灵长类,人能站着统治天下,猴子只能在林子里蹦跶,骨子里的尊卑,改不了。

“你这几个弟兄可以啊,闷头干活不耍滑,比我们这儿几个娇生惯养的强。”他往身后指了指熟睡的士兵,“你也看到了,我们连轴转了两天,实在顶不住了,轮换着歇口气。楼上还有半截工事没弄完,本想派人跟你说一声借几个人手,又怕你那边开会走不开。”

张涵收回目光,没接他的话茬,自顾自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点燃叼在嘴边的烟,烟雾缓缓吐出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淡淡道。

“都是守这道防线,谈不上借,搭把手是应该的。就是我这几个弟兄,干了大半天没歇过,嘴里都快淡出鸟了。何班长要是方便,能不能分两口水喝?再让他们轮流喘口气,真累垮了,到时候没人干活,反倒帮不上你的忙。”

何鹏精得跟猴似的,听出话里的分寸,立刻挥了挥手,朝里屋喊得干脆:“那个是!去拿几瓶甜水来!要橘子味的!给弟兄们润润喉!”转头又对着张涵笑得热络:“刚才你交的枪,我让弟兄们仔细拾掇过了,卸了弹匣通了膛,连枪油都抹了,就怕放着积灰卡壳,耽误你上阵。”

说着,一个小兵就拎着个军绿色挎包跑过来,递上一把步枪。

张涵伸手接过,指尖触到冰凉光滑的枪身,抬起来对着应急灯的光瞄了瞄。

枪机拉动顺畅,膛线光整,连扳机护圈里的细尘都清得干干净净,确实没做任何手脚。他这才扯了扯嘴角,露出点笑意:“多谢何班长费心了。”

“客气啥,都是扛枪守防线的战友。”何鹏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你们楼下工事要是人手紧,随时吱声,我让弟兄们下去搭把手。”

“没问题,要是有解决不了的困难我绝不客气。”

张涵脸上挂着笑容,却深知这只不过是场面话。

换作他是何鹏,也会这么做。

明天指不定就是一场恶战,正规军是精锐,是守住防线的主力,理所应当得到充足的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发挥最大战力。

而他们这些义勇军,没编制没补给,在旁人眼里,本就是随时可以消耗的耗材,多干点活,算不上什么。

他掂了掂手里的步枪,分量实打实的,心里踏实了几分。

转头看向墙角,那几个弟兄已经围了过来,小兵正给他们分甜水,是那种廉价的橘子味汽水,塑料瓶都被捏得有点变形。

张涵的目光顿住了,他竟从这些弟兄的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满足。

一个叫王磊的青年,拧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一口气喝了大半瓶,末了还把瓶盖反过来,伸出舌头小心翼翼地舔着里面残余的甜汁,嘴角沾着点橘色的汁水,笑得露出两排白牙,仿佛喝到了什么山珍海味。

另一个弟兄喝得慢,小口抿着,眼睛都眯了起来,嘴里还嘟囔着:“甜的……真好喝,比白开水强一百倍。”

他们的胳膊还在因为刚才的重活微微发抖,脸上的尘土混着汗水没擦干净,可手里攥着那半瓶甜水,就像宝贝似的,连喘气都带着点甜意。

张涵心里发苦,想说点什么,最终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在这样的乱世里,一瓶廉价的甜水,就能让这些拼着命干活的弟兄们感到满足。

(据科学研究表明:在高强度战斗或长时间未进食的情况下,士兵可能出现低血糖,表现为焦虑、手抖、注意力不集中。此时摄入甜食可迅速升高血糖,缓解生理性紧张 。)

何鹏却是个闲不住的主,趁着双方关系缓和,顺势揽上张涵的肩膀道:

“张准尉,刚才蒋排长叫你们开会,到底唠了些啥?”

一提这茬,张涵脸立马又拉了下来,语气里带着股子不耐烦:“还能有啥实质性的?净他妈叫苦呗,说人手少得可怜,盼着上级再调点精锐过来填坑。”

“嗨,我就知道。”

何鹏啧了一声,那语气跟早猜透谜底似的:“刚愎自用的货哪儿都有,可这要是咱们头顶上的上司,那咱就得提前琢磨琢磨后路了。”

姓蒋的是空降来的,人事档案直接从上面调到前线。

论资历、论军衔,他何鹏本该是中队长。

早就是上士的他,就等上级特批个三级尉官军衔,既能名正言顺坐位置,还能跨进军官堆里。

要说军官身份,他可是眼红了好些年,正巧赶上政策下发,为了提振士气,稳固基层,上面要提拔一批有实战经验、多年服役资历还懂指挥的士官,直接晋升少尉。

三级尉官虽不是正儿八经的军官编制,却能沾着部分军官权力,挂的也是少尉军衔,多难得的机会。

可真他妈是人算不如天算!前几天还跟兄弟们吹牛逼,说这位置稳得很,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姓蒋的不仅抢了他的位置,见着他这老兵,也只是平平淡淡一句“何上士”,半点儿没把他的资历当回事。

不过想想也正常。

一个中队俩上士,另一个是团部直接抽来的,明着是辅佐姓蒋的,实则就是他的心腹。

这么一来,他何鹏可不就成了多余的?两头都不挨着,纯属姥姥不疼舅舅不爱。

张涵“嗯”了一声道:“妄自菲薄就太草率了,他终归是正规军出身,对你们这些老兵,总不至于太差劲。”

私下讨论领导还是有些不妥,刚才顺着何鹏的话头说下来,这会儿得赶紧往回找补。

“我没看出哪不错。”

何鹏冷哼一声,“一天天扯着正规军的虎皮当大旗,嘴里那些狗屁实战理论,我听着就恶心!前儿个他跟老子掰扯,说要在防区满布地雷,他妈的,真要是前线顶不住得撤退,那地雷炸自己人还是炸感染者?光顾着嘴皮子过瘾,半点不考虑后路!”

“你也别气头上说狠话,领导这么安排,总归有他的考量。”

张涵算是看出来了,合计着不光是他们义勇军对姓蒋的不服,就连正规军也颇有微词。

“考量个屁!”何鹏越说越上火,拳头“咚”地砸在旁边的土墙,震得浮尘簌簌往下掉,“把个毛头小子调来指挥老子?老子今年三十七,军龄比这小子的年纪还大!也配骑到老子头上拉屎拉尿?”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里冒着火:“等感染者真打过来,这小子要是敢临阵脱逃,老子的枪子儿绝对打穿他的卵子!上级早有规矩,下级能在溃退时监督军官,这可不是跟他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