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那样,你爹也不管管你娘?”
三姑觉得,秀萍的爹,虽然话不多,但是不像她娘那样不讲理。
“管啥管?我娘从我手里抠了钱,去我姥姥家的时候,都不用给他要钱了。再说了,我娘也不是傻子,她从来就不当着我爹的面给我要钱。从我过事儿后,每月一发工资,我娘就给我要钱,可她从来不说要钱,都是说借。可是这么多年了,她从我手里借出去的钱,一分钱都没有还过。我生了俺麟麟以后,手里还都没有一分钱,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找祁江和俺婆婆要钱。为了这事儿,祁江没有少给我置气,俺婆婆也对我意见很大。更叫我没法说的是,去年春天她去我们家,走的时候把俺婆婆的一升花生种子给拿走了,叫俺婆婆撵到咱村里给她吵吵。还逼着祁江和我离婚,没有办法,我只能和祁江离了婚。以前的话,好歹有祁江和俺婆婆帮趁着,再怎么也不叫俺娘俩饿着。离婚了人家也就没有义务再帮衬着咱了,没有办法,怕俺娘再来缠着我,我就和一个分到山里的教师换了岗。”秀萍的语气无悲无怨。
“你们离婚了,祁江不出孩子的抚养费?”三姑问道。
“人家没说给,我也没好意思要。俺娘三天两头去村里学校里闹腾,谁都知道我的工资都给了娘家,一分钱都没有往婆家拿过,我哪里还好意思再开口向人家要抚养费。不过也好,离婚后我去了山里,俺娘找不到我,也省了很多麻烦。换岗的的时候,那个老师给了我八百块钱,加上我三百来块钱的工资,养我和孩子绰绰有余。”说到这里,秀萍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儿如释重负的微笑。
“往后你就再也不回村里,跟你爹娘断绝关系了吗?”
听说秀萍为了躲避她娘,她去了山里,往后她们见面的机会更少,三姑心里还是挺不舒服的。
“至少现在我不会回去,这就一年多了,我没有给过我娘一分钱,这要是回去,她不得撕了我啊。只是想我奶奶,不敢回去看她,前段时间,我来城里,买了些吃的东西,想叫你二姐给我奶奶捎回去。那天刚走到你二姐店门口,看见刘长秋媳妇儿也在你二姑店里,怕她看到我回去给我爹娘说了,也没敢进去。后来你二姐看见我了,撵到店外喊我,我假装不知道是喊我,也没敢回头,也没敢慢下脚步。今天除了给孩子买了点儿奶粉,别的啥也没有买,想给我奶奶捎点吃的也不能。我这里还有几块钱,你回去了偷偷给我奶奶,叫她自己想吃啥就买点儿啥。你就说我现在过得挺好,也别给我奶奶说我在哪里,我怕她说漏嘴了。”
秀萍说着,从兜里掏出来一把钱整钱零钱,数了数一百五十多块钱。她把几块钱零钱又放回兜里,剩下的一百五十块钱,都递给了三姑。三姑还想开口说些什么,公交车过来了,秀萍抱着孩子,匆匆忙忙上了车。临上车还嘱咐三姑,有空去山里找她,回村子里后不要说见过自己。
看着秀萍抱着孩子,艰难地挤上公交车的背影,三姑心里非常难受。刚才,看到公交车来了,秀萍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想去拿行李,还是三姑自己把自行车支起来,替她把行李从窗口递进去。要不是有自己搭把手,不知道秀萍抱着孩子还提着行李,怎么往公交车上挤。
小时候,秀萍是个爱说爱笑的女孩子,不管她娘怎么打骂,惩罚过后,她马上就乐呵呵的了。三姑年龄比她小好几岁,和别人起冲突的时候,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维护三姑。现在看她一个人抱着孩子,艰难地去挤公交车,不知道她平时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三姑想想就有种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