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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景帝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殿外怒吼:“你这逆子,滚去殿外跪着!跪到你想通为止!”

紫宸殿外,夜雨滂沱。

南宫鸿煊跪在汉白玉台阶上,雨水顺着发梢滴落,溅起细小水花。

二月的雨,带着刺骨的寒意,浸透了他的亲王蟒袍,却浇不灭他眼中的倔强。

雨越下越大,像无数银针,扎在南宫鸿煊身上。

他嘴唇渐渐发白,额角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胀。

三更梆子声传来时,南宫鸿煊身形开始摇晃。

魏无仁忍不住低声道:“殿下,您就服个软……”

“我偏不!”南宫鸿煊的声音已经嘶哑,却依然挺直脊背,“本王……不悔……”

殿内传来一声咆哮:“别劝他,让他跪。”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他惨白如纸的面容。

乾景帝站在窗前,透过缝隙,看着儿子摇摇欲坠的身影。

这般倔强,追求真爱的样子,与当年的自己,有些相像。

可后宫就是吃人的牢笼,他是决意让煊儿继承大统的。

若让煊儿经历,他这些年的痛楚,他于心不忍。

“煊儿……你为何不懂为父的心?”乾景帝有些哽咽。

南宫鸿煊终支撑不住,向前栽倒。

瞬间,乾景帝不顾仪态,冲出殿门:“传太医!快传太医!”

……

乾元殿内,烛火通明。

南宫鸿煊躺在龙榻上,面色苍白如纸。

太医把完脉,低声道:“王爷寒气入体,加上旧伤未愈……”

“朕不管用什么药!”乾景帝死死攥着儿子的手,“必须给朕治好!”

昏迷中的南宫鸿煊忽然呓语:“阿瑾……阿瑾……”

乾景帝浑身一震。

当年,他抱着奄奄一息的知夕时,她也这样唤着他的名字。

“陛下……”魏无仁小心翼翼地上前,“林太傅还在偏殿候着……”

“让他走吧!”乾景帝忽觉疲惫。

……

南宫鸿煊缓缓睁开眼时,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帐顶。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却发现手正被人紧紧握着。

侧头看去,乾景帝竟伏在榻边睡着了。龙袍皱皱巴巴地裹在身上,发间的金冠也歪斜着。

“父……皇……”他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乾景帝惊醒,眼底还带着血丝。

见儿子醒了,他下意识要端出帝王威严,却在看到南宫鸿煊苍白脸色时,所有架子都垮了下来。

“醒了?”乾景帝声音出奇地温和,“太医说你再不醒,就要用金针刺穴了。”

南宫鸿煊试着撑起身子,却一阵眩晕。

乾景帝忙扶住他。

“别动。”他亲手端来药碗,“先把药喝了。”

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南宫鸿煊皱起眉。

他记得父皇夸赞林家小姐的话,记得自己跪在雨里,记得……

“儿臣不会娶林家女。”他突然开口,声音虽弱却坚定。

乾景帝的手顿了顿,将药碗重重搁在案上。

烛火跳动间,他脸上的皱纹显得更深了。

“你就这么……”皇帝深吸一口气,颓然地塌下肩膀,“罢了。”

南宫鸿煊诧异地抬眼。

“朕可以答应你。”乾景帝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有个条件。”

“父皇请说。”

“三日太后寿宴……”皇帝疲惫地揉了揉眉心,“若太后她老人家同意这门亲事,朕就……准了。”

太后对商贾之女有偏见,不过对他这个孙子,一直也很不喜。

这次,父皇估计预测错了,太后一定会同意,并且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自他记事起,就能感受到太后的敌意,后来长大些才晓得,这敌意从何而来?——是来自于他的母妃。

“怎么?”乾景帝见他久久不说话,忍不住刺了一句,“不是信誓旦旦说能护住她吗?连太后这关都过不了?”

南宫鸿煊笑了,苍白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儿臣谢父皇成全。”他撑着身子,要下榻行礼。

“躺着!”乾景帝一把按住他,触到儿子冰凉手腕时,声音又软了下来,“你……好好养伤。”

乾景帝起身,走到殿门口,他突然停住,背对着儿子说:“你母妃若在……定会为你高兴。”

这句话轻得像一声叹息,很快消散在雨声中。

南宫鸿煊望着父皇背影,忽地发现他发间多了几根银丝……

……

次日,洛华苑。

细雨敲打着窗棂,苏时瑾倚在软榻上,有些心焦。

昨夜鸿煊进了宫,到现在,都没消息传来。

“小姐,冷大人到了。”嫣然挑开珠帘。

苏时瑾急忙起身,衣袖带翻了茶盏。

她匆忙走出内室,冷锋正候在那,态度十分恭敬。

“如何了?”苏时瑾声音发紧。

冷锋单膝跪地:“殿下让属下带话,他在宫中养几日,请县主莫要心焦。”

“养几日?”苏时瑾脸色骤变,“他又受伤了?”

“不曾受伤,是殿下的苦肉计。”冷锋展开笑颜。

主子的身子,怎会这么轻易就昏倒?

从来不知,主子装起柔弱来,竟如此炉火纯青。

不过想想,之前舒县归来时,主子就是靠这个,才享受到美人在怀的待遇。

主子果真是人才,一本《恋爱法则》融会贯通,还晓得用在圣上身上。

苏时瑾蹙眉:“什么苦肉计?”

“不过是雨里跪了一会,不碍事的。”冷锋咧着嘴笑道。

苏时瑾眉头蹙得更深了,声音里带了一丝恼怒:“他这身子还未大好,怎么如此不爱惜?淋了雨,进了寒气,终归是不好的。”

“可结果是好的呀,圣上已松口了。只要太后答应,他就不再反对。”冷锋没心没肺地说。

他又补充道:“三日后太后寿宴,殿下会借机求太后赐婚。”,随即抬头看了看苏时瑾,“殿下说,他有十足把握。”

窗外的雨,忽然大了。

苏时瑾有些疑惑:“十足把握?太后最厌恶商贾之女,怎会……”

“县主有所不知。”冷锋压低声音,“太后与殿下……有些旧怨。”

苏时瑾诧异地抬眼。

“当年贵妃娘娘……”冷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总之殿下说,太后定会乐见其成。”